大姑姑離去后,傅家姐妹也沒空再找沈定珠的麻煩,去一旁與要好的閨秀們竊竊私語了。

  她們談論的,無非是沈定珠當初何等傲氣的一個人,頂著京城第一美人的頭銜,又是沈家長房嫡女,故而多數時候目中無人,活得像廣寒宮上的仙子,而今連一個婢女都不如。

  她原本是一輪皎月,如今被打落紅塵中,變成沾了泥的白餅子。

  傅云芝帶頭,與幾個閨秀望著沈定珠,目光里只有幸災樂禍,和一點點的不甘。

  誰讓,她做誰的通房不好,偏偏做了寧王的?

  全京城的閨秀誰不知寧王玉面俊冷,一表人才。

  況且,寧王從未娶妻,府中連姬妾也無,除了面冷心硬,再也沒有別的缺點了。

  沈定珠居然越過傅云秋,成為了寧王的第一個女人,如此,怎能不引來別人的嫉恨?

  她們議論聲中,不乏對沈定珠的品頭論足,傅云秋只做大方端莊的模樣,端著茶坐在一旁,時不時溫和制止:“好了,不要說了,一會讓她聽見,會難堪的。”

  “難堪就難堪唄,”傅云芝故意揚聲,瞪著沈定珠姣好的側顏,“她自己都不覺得沒臉,我們管她怎么想呢?”

  沈定珠沒空理會她們的唇槍舌劍,她只顧著擰起柳眉,美眸中滿是沉思的烏黑。

  皇后發話了,女眷需要都留在此處,她該以什么辦法跟去蕭瑯炎身邊?

  這次不似之前宮宴那回,她還能求助徐壽,瞞天過海地進宮。

  秋狩里,暗箭容易傷人,她貿然跟進去,只怕出了事,蕭瑯炎也不會費力保住她。

  正愁眉不展時,耳邊卻捕捉到傅云芝低呼一聲。

  “你們瞧,宣王來了。”

  她的聲音里,還帶著不易察覺的欣喜。

  沈定珠抬眸看去,女眷臺下,宣王一襲紫袍勁裝,騎著棕馬,面上的桃花眼噙著笑意。

  他揮舞長鞭,刻意在女眷席跟前打馬而過,順帶朝閨秀們吆喝招手,看得幾個面皮薄的小娘子紛紛紅了臉,別開頭去。

  沈定珠微微擰眉。

  宣王如此好色風流,竟然還有人喜歡?

  身后傳來小聲的議論——

  “傅三小姐是不是喜歡宣王,你瞧她笑的,都快看不見眼睛了。”

  “她自從去年在花燈節上遭遇匪亂,被宣王救下以后,聽說她就立誓,非宣王不嫁了,說到底,大概也是看上宣王的出身,他畢竟是皇后娘娘生的嫡子,親弟弟又是太子,身份何其尊貴。”

  “恐怕沒錯,宣王妃體弱多病,嫁過去三年至今沒能給宣王生下一兒半女,我聽說呀,宣王妃的岳父,正想將自己的小女兒,嫁進宣王府做側妃呢。”

  “嘖,那豈不是效仿娥皇女英,姐妹二人共事一夫?宣王妃真可憐,不僅妹妹即將要跟自己搶丈夫,連這傅三小姐也虎視眈眈地,看上了宣王。”

  沈定珠聽得不屑,抿起紅唇。

  傅云芝真是毫無眼光,竟不嫌棄宣王府中三十多個美妾?

  此時,看臺下的宣王,瞧見閨秀們害羞的神情,大大地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然而目光一轉,卻見女眷席中,那最為出眾的白玉般的美人兒,雪膚烏發,雖戴著面紗,可不難看出一雙微蹙的柳眉,黑靈靈的美眸慵懶地瞧著別處。

  看都不看他一眼。

  沈定珠!

  宣王咬牙切齒:“又是這個女人,她還敢出現在本王面前。”

  說著,他踹了一腳旁邊的小廝:“你,上去,給我把沈定珠叫下來!”

  看他怎么當眾為難她,叫她難堪地哭著逃開。

  小廝忙不迭上了女眷臺,傅云芝急忙坐好,一臉緋紅期待。

  奈何,她眼睜睜地看著小廝走向沈定珠,低聲說了幾句什么。

  傅云芝臉上的期待之意,頓時消散一空,變成了錯愕,她脫口而出:“宣王何時跟沈定珠認識了?”

  沈定珠也是萬萬沒想到,宣王居然叫她下去單獨說話。

  她美眸掠下看臺,只見宣王還騎著馬,雙臂閑散地搭在馬鞍上,一副等著找麻煩的紈绔樣子。

  實在不想跟他有什么牽扯,但,沈定珠忽然想到了一個主意。

  她眼底一亮,遂盈盈起身,請小廝頭前帶路。

  沈定珠走到宣王面前,低頭行禮,晦暗的日光下,她身段窈窕,像不食煙火的妖精。

  宣王冷笑:“你膽子真大,居然敢跟著五弟來這獵場,不怕本王一會把你當成靶子,射成刺猬?”

  沈定珠紅唇邊綻放淡淡的笑意:“恐怕王爺的箭術不精,射不準吧?”

  “你!”宣王大怒,“敢小看我?平日里練箭,十有九中,殺你,綽綽有余。”

  沈定珠抬起一張明媚的面孔,那雙水眸就像是會讓人深陷的黑淵。

  面紗下,她的笑聲清脆動聽:“王爺誤會了,我的意思是,這么多王爺在場,您的箭術恐怕不出彩,殺我確實簡單,我只是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可要是論獵物,王爺您未必會贏啊。”

  “我記得去年秋狩,也是寧王殿下勝了頭籌,王爺他一箭雙雁,真是威武不凡。而宣王殿下,好似排在五名開外?”

  沈定珠說這句話的時候,眼中明晃晃地露出對蕭瑯炎的崇拜。

  宣王同為男人,卻被這樣一個美人小瞧,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猛地甩了一下長鞭,臉色陰沉,鞭柄直指沈定珠:“一會你就跟著本王,睜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本王若是認真起來,前三都不是問題。”

  去年?呵,去年是他作為哥哥,讓著弟弟們罷了。

  沈定珠露出為難和懼怕的面色:“不行呢,皇后娘娘剛剛派人來說,要所有女眷都留在席上。”

  宣王不耐煩起來:“你算什么女眷,不過是五弟身邊的通房,我想帶著就帶著,母后問起,我也解釋得過去。”

  “總之,這次本王非要叫你心服口服,倘若贏了,你必須給本王跪下來道歉。”

  沈定珠神情可憐,一雙盈盈水眸透著無辜:“這不好吧?”

  宣王再度甩鞭,作嚇唬的模樣,沈定珠嬌軀一顫,果真眼眶通紅,像是嚇得不輕。

  “聽本王的,管你好還是不好。”宣王冷哼一聲,留下一個小廝盯著沈定珠,怕她臨陣脫逃。

  等會非得揪著她一起進獵場。

  沈定珠轉過身的瞬間,拿手擦了擦眼眸,微微低頭時,露出一抹得逞的甜笑。

  能進獵場就好,果然這么多人里面,還是宣王利用起來最順手。

  她剛登上看臺,還在臺階上,就聽到一聲怒斥:“賤人,到哪兒都改不了勾引人的個性。”

  傅云芝話音剛落,揚起手,狠狠地朝沈定珠臉上扇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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