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心頭一慌,忙客套地想推辭。

  蕭瑯炎不動聲色地看了沈定珠一眼,沈定珠會意,頓時上前,拉住趙氏的手。

  她含笑親和地道:“嫂嫂,你就收著吧,王爺的一番心意,也是我們對孩子的祝福。”

  聽她這么說,趙氏才受寵若驚地接受了,連聲謝恩。

  蕭瑯炎這才又淡淡開口:“你回來的時候,本王已經派人為你贖了白身,所以,回去母家也無需自稱罪人,你和你的孩子,從此往后為清白布衣。”

  趙氏眼眶一熱,當即又要給蕭瑯炎跪下。

  這次,沈定珠緊緊拉著她的手,說不什么都不讓她跪了。

  “好了嫂嫂,時辰不等人,你的家人還在外面候著,你早點跟他們回去吧。”

  趙氏點點頭,淚光閃爍地看著沈定珠:“小妹,你照顧好自己……也要伺候好王爺。”

  說罷,她抱著孩子,告退離去。

  沈定珠想送,但礙于規矩,最多只能站在門口,看著趙氏跟著徐壽走向前院。

  她擦了擦眼淚,身旁傳來蕭瑯炎冷淡的聲音:“讓你看了一眼親人,現在可知足了?”

  沈定珠連忙轉身,朝他福身謝恩:“多謝王爺肯照拂妾的家人,往后,妾一定事事以王爺為先,報答您的恩情。”

  蕭瑯炎薄唇邊挑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眼神漆黑,冷道:“既看過家人,以后心思就全然放在寧王府里,今晚你收拾一下,明日跟著本王進宮,暫且不回來住了。”

  沈定珠怔了怔,原來,蕭瑯炎讓她見家人,是為了讓她好好收心。

  她輕輕點頭,試探著問:“除了東西,妾還能帶沉碧嗎?宮里的丫鬟,只怕使的不順心。”

  蕭瑯炎眉頭一皺:“挑三揀四,你以為皇宮是你家?”

  沈定珠低下頭,長睫垂落,白瓷般的俏臉上神情黯然。

  短暫的沉默過后,蕭瑯炎冷冷說:“只能帶她一個人。”

  沈定珠頓時歡喜抬頭,然,蕭瑯炎已然撩袍,大步離開。

  她急忙拉著沉碧收拾東西,傍晚的時候,她讓沉碧將桂媽媽喊來。

  “桂媽媽,王爺因公務留在宮中方便,我也即將進宮陪伴伺候,恐怕不能時常回府了。”

  “這里是我最后的積蓄,你替我收著,倘若你兒子武放寫信來,需要用錢的時候,你全數給他寄過去。”

  桂媽媽鄭重地保管起來,她重重點頭,又問:“主子,還有什么別的交代?”

  沈定珠搖搖頭:“沒了,你只記住一件事,保住我莊子里的那些糧食,別讓它們潮了壞了。”

  桂媽媽忙道:“下次去信,奴婢定跟武放交代清楚。”

  如此,沈定珠才放下心來。

  次日一早,蕭瑯炎沒有回來,沈定珠帶著沉碧,被徐壽拿令牌送進了宮里。

  早已有宮人來接待引領:“王爺已經吩咐過了,沈姨娘居住在玉章宮的偏殿。”

  沈定珠聽的心中微微疑惑,之前蕭瑯炎說,要讓她住在玉衡宮里。

  但轉而一想就明白了,玉衡宮在六宮之內,而現在蕭瑯炎居住在外宮。

  宮人將沉碧和沈定珠領到以后,并未說任何宮規,便告退離去。

  沉碧抱著行囊,驚奇地掃視著四周。

  “主子,這里就是偏殿嗎?竟然比咱們住的院子還要大上一倍!這么大的地方,居然只有咱們嗎?”

  沈定珠坐在窗下的羅漢床上,試了試墊子的柔軟。

  她笑著說:“怎么可能只有我們呢?只不過,我們品級不夠,所以偏殿只有你我,其余的宮人,大多數在主殿伺候。”

  沉碧忙點頭:“說到這個,奴婢也聽說過一點,王爺在宮里,從吃穿住行,都有專門的宮人負責,主子可以輕松一點了。”

  沈定珠頷首:“快去收拾吧。”

  蕭瑯炎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時候才回來呢。

  然而,到了傍晚,一個管事宮女,領著六個宮人來了。

  “奴婢青禾,是玉章宮的管事,奉王爺之命,領幾個人來讓沈姨娘挑選,留在身邊做粗使和灑掃的伺候。”

  彼時,沈定珠靠在羅漢床上,腿部以下搭著一塊錦蘭的薄被。

  她俏麗精美的容貌,被燈火撫出絕色的絨光,那名叫青禾的宮女余光看了兩眼,才抿著嘴,收回了目光。

  沈定珠柔柔道:“都抬起頭來,我好好看看。”

  那幾個宮人頓時照做,然而,一眼掃過去,沈定珠卻擰起眉頭。

  她纖細粉嫩的指尖,指出幾個宮人:“這個,這個,還有最右邊兩個,都帶回去吧,我這兒用不著他們。”

  青禾心下一驚,看了一眼沈定珠挑出來的人。

  皆是嫻妃和皇后娘娘塞進來的,她是怎么察覺的?

  青禾垂首:“敢問沈姨娘,他們是哪里惹您不快了?”

  沈定珠朱唇飽滿,笑起來,芳華萬千,聲調卻是冷的:“沒有惹我,只不過,你都說了,王爺讓我選,那就是我能選擇自己喜歡的,他們不對我的眼緣,我不要。”

  前世的時候,她也進宮陪蕭瑯炎住過一段時間。

  皇后和嫻妃派過來的人,沒少讓她吃苦頭,這輩子,她可學聰明了,一個都不要。

  于是,青禾帶來六個人,最后只剩下兩個。

  一個叫繡翠,面上的神色永遠是戰戰兢兢的;另外一個小太監,春喜,比繡翠伶俐,長得虎頭虎腦,眼神里透著一股機靈勁。

  青禾一走,春喜便馬上上前,跪在地上,給沈定珠磕了個頭。

  “奴才以后就是主子的人了,請主子有什么臟活累活,都招呼奴才去做,奴才必定為您鞍前馬后的效勞。”

  沉碧噗嗤一聲笑出來:“好生油嘴滑舌的小太監,主子,將他罰出去吧。”

  春喜嚇了一跳,忙求饒:“別呀!沉碧姐姐,以后奴才也是您手下的小兵,您說去哪兒,就去哪兒。”

  春喜心思活絡,很快就拉近了與沈定珠和沉碧的距離。

  倒是繡翠站在旁邊,小心翼翼地縮著脖子,除了沈定珠問話的時候,她絕不敢主動開口。

  沈定珠便定了下來,以后繡翠掃內間,春喜則負責院子里。

  當夜,蕭瑯炎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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