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捂著心口,長睫下的一對翦水秋瞳,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怔怔地走神。

  蕭瑯炎察覺她走神,于是更加沉聲切齒:“沈定珠!”

  他就在這里,她還在想什么?

  是不是以后他見了別的女人,來找她之前,都得沐浴才行?

  沈定珠回過神,眼神有一瞬間的慌亂,她微微低頭,斂下這樣的神情。

  避免被蕭瑯炎看出來,她伸出玉白的手,刮了兩下耳邊的烏黑碎發,再抬起那張巴掌大的嬌艷小臉時,神情已然恢復往日的平靜溫美。

  “皇上,您誤會臣妾了。”她拿手絹擦了擦唇角,見蕭瑯炎沉著臉伸出手要扶她,沈定珠想了想,還是將柔荑放在他的大掌里,被蕭瑯炎拽著站了起來。

  沈定珠喊來外面的沉碧,讓她清理屋內,說話間,她不動聲色地抽走了手,轉而站在蕭瑯炎身側的桌子邊,寬大的水袖攏在腹前。

  她的動作細微自然,他沒有留意,蕭瑯炎皺著一雙寒眉:“方才吐什么,你身體不舒服?”

  眼見他喊徐壽,要讓他去請太醫過來,沈定珠忙道:“不是不舒服,只是昨夜畫紅葉到三更,早上又沒來得及好好用膳,才有些不適罷了。”

  蕭瑯炎冷嗤:“你非要逞強,即便你告訴朕你有難處,朕也可以讓孫清雅不入宮。”

  他說完,好一會,沈定珠都沒有開口,紅唇端著飽滿得體的弧度,然而那雙纖睫美麗的水眸,卻半點不帶笑意。

  蕭瑯炎坐在她方才躺著的美人榻上,鼻翼間所能呼吸到的,全是她身上的沉水香,氣味沁人心脾。

  他臉色緩和些許,拍了拍腿:“坐過來。”

  沈定珠猶豫了一下,才含笑過去,坐在他腿上,一如往常習慣性地摟住他的脖子。

  蕭瑯炎的大掌扶在她纖細的后腰處,磁性深沉的聲音放低:“下次朕的諭旨,倘若你覺得難為,可以拒絕,朕給你這個特許。”

  沈定珠抬起長睫,水眸盈盈,閃爍不定地望著他。

  “臣妾也想過拒絕,只是,拒絕了一次,還會有第二次,皇上,臣妾不糊涂,知道您的目的,都是讓孫家的姑娘成為皇后。”她聲音綿柔,仿佛絲絲縷縷的網,逐漸包裹住蕭瑯炎那顆冰冷的心。

  他方才還繃著的英俊臉龐,這會兒已然因她在懷,而緩和不少。

  蕭瑯炎聲色沉沉:“孫家再好,也是朕抬舉,你跟在朕身邊,朕不也同樣縱著你么?”

  沈定珠眸子水漉漉的,泛著瀲滟波光,她笑起來時,那雙美眸就彎彎的,讓人看不真切眼底的情緒。

  “可是皇上,臣妾倒是有一件事很好奇,您說縱容臣妾,那臣妾要是說暫且別封后,您也會答應?”

  蕭瑯炎潑墨似的劍眉一揚,薄眸中陡然流瀉出漆黑的冷霧。

  他稍稍沉默半瞬,情感上讓他差點下意識答應了沈定珠,好像只要她真的開口,他就不會再冊妃立后。

  但,短暫的停頓,讓他找會了冰冷的理智。

  “朕不會答應。”他的大掌輕輕摩挲她的腰間。

  蕭瑯炎與她四目相對,磁性動聽的聲音,既無情,又像有情。

  “朕什么都會給你,但皇后是正宮,不管是誰進宮,你都要識趣,尤其是現在這個時候。”

  聽到這句話,沈定珠紅唇邊的笑意僵凝片刻,短暫的讓蕭瑯炎以為自己看錯了。

  他微微皺眉看去,美人依舊是那張笑靨如花的俏臉,她伸手輕輕打了一下蕭瑯炎的肩膀。

  “臣妾說著玩兒罷了,皇上知道的,對臣妾來說最重要的,就是澄澄還有爹娘兄長,不管以后是誰做了皇后,臣妾定不會讓皇上為難。”

  她如此乖巧嬌媚,完全依賴于他的模樣,讓蕭瑯炎心中竟生出幾分虧欠之情。

  他大掌緩緩向上,扣住她纖細嬌嫩的后脖頸,隨后微微送力,就蜻蜓點水般,愛憐地吻了吻她的唇。

  她長睫顫顫如蝶翼,勾的蕭瑯炎心底癢癢,他向來喜歡她嬌俏的模樣,從里到外的那種喜歡。

  正當他想再進一步時,沈定珠捂住唇,倉促地從他膝蓋上起來。

  “皇上,臣妾想起來了,臣妾剛剛吐過!”她艷麗貌美的小臉慘白,有些嫌棄自己,更有些嫌棄他的模樣,讓蕭瑯炎黑了一張臉。

  他都不在乎,她在意什么?

  沈定珠忙說:“皇上還是去處理政務吧,正好臣妾打算下令,派人將孫三姑娘喜歡的紅楓葉,給她送到孫府去。”

  蕭瑯炎的情緒徹底冷了下來,方才一腔火熱,現在被她的一句話,澆的只剩下心頭余煙。

  “你倒是對她殷勤,既然你也看好孫清雅做皇后,朕會極力圓你所望。”說罷,他甩袖,腳步重重地離去。

  沈定珠垂首恭送,等蕭瑯炎高大冰冷的背影看不見了,她才叫來宋嬤嬤,私下吩咐。

  “你去請桂嬤嬤來,之前在王府,本宮記得她會點診脈醫術,不過要悄悄地,避開所有人,尤其是月白。”月白是蕭瑯炎的人,沈定珠一直知道。

  宋嬤嬤起初有些詫異,娘娘為何要秘密地找桂嬤嬤?

  但轉瞬一想,她當即明白,豁然瞪圓了眼眸,目光往下,看向沈定珠的腹部。

  沈定珠黛眉間也已有了愁容,揮動水袖:“快去,找個理由請她來,別讓其他人知道。”

  “是。”宋嬤嬤急忙走了。

  不一會,宋嬤嬤帶著桂嬤嬤進來了,月白正在擦拭多寶架,瞧見宋嬤嬤帶了人來,她多瞧了兩眼。

  宋嬤嬤將人帶到沈定珠面前:“娘娘,您之前說想問桂嬤嬤怎么做那道漳州的茯苓糕才正宗,正巧,奴婢將人帶來了。”

  桂嬤嬤笑的充滿敬意:“娘娘對皇上真是有心了,還專程學這糕點,奴婢可以將方子步驟寫在紙上,也好讓娘娘參透掌握。”

  沈定珠高興地揚聲:“那是最好不過了,月白,你去拿紙筆。”

  月白連忙放下絹布:“是。”

  眼見著月白去偏殿取筆墨,沈定珠急忙伸出手腕,桂嬤嬤立刻為她搭脈,皺眉感受。

  時辰一分一秒地過去,沈定珠不安的美眸,時不時就瞧一眼門口。

  月白隨時會回來,而桂嬤嬤好似還沒確認。

  宋嬤嬤在旁邊壓低聲音:“快點吧,別讓人瞧見了。”

  這時,月白捧著紙筆進來了,桂嬤嬤已經第一時間收起了手。

  “多謝月白姑娘。”桂嬤嬤走過去拿起紙筆,一邊寫一邊跟沈定珠說著做茯苓糕的注意要項,月白就一直站在旁邊沒走。

  最后,桂嬤嬤準備離開了,她安慰沈定珠說:“娘娘也不用著急,茯苓糕考驗火候,要想真的做好,也得一個多月的時間呢。”

  沈定珠聽到這個時間,心下猛地跳漏一拍,她嬌美的容顏仿佛瞬間失去顏色,陷入怔忪內。

  宋嬤嬤順勢上前一步,跟桂嬤嬤談笑:“你現在到底是御膳房的大管事了,改日娘娘請你來指點,你可別推脫才好。”

  “哪兒能呢,奴婢在王府就受娘娘恩惠,娘娘若是請,奴婢遇到再重要的事,都得放下,義不容辭地過來。”桂嬤嬤笑呵呵地回應。

  兩人你來我往間,已經得到了彼此想要的答案。

  月白當做習以為常的事情,沒有放在心上。

  “月白,你送一送桂嬤嬤。”宋嬤嬤說罷,月白就跟著桂嬤嬤出去了。

  宋嬤嬤連忙走回沈定珠身邊:“娘娘,您有身孕一個半月了,咱們得告訴皇上啊!您怎么還不讓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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