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心澄沒了顧慮,當即放開自家外祖父,小腳噠噠一路狂奔,直至撲在父親的懷里。

  小家伙終于有了安全感,聲音甜甜,眨著大眼睛:“阿爹!”

  沈定珠怔怔地望著龍椅上英俊的男人,他正將他們的女兒護在懷中,抱在膝上。

  那樣耐心哄孩子的神情,觸動著沈定珠的心弦。

  這么多官吏在此,個個都是朝中眾臣,在這馬上要選擇皇后的時刻,他卻不加掩飾地表示對她和孩子的寵愛。

  沈定珠袖下的手,情不自禁地捂上腹部。

  最開始,她還覺得這個孩子來得不是時候,可現在再想,竟有一絲慶幸和愉悅。

  也許,她能報答給蕭瑯炎的,便是這個孩子了?

  蕭瑯炎抓著蘇心澄的小手,聲音溫淡低沉:“澄澄,今日阿爹要與你做個游戲,底下的那群人,他們懷疑你并非朕的女兒,所以,朕要讓你皇祖父開口說話,替朕將你認回來,你愿不愿意配合?”

  蘇心澄乖乖地點頭:“愿意!”

  徐壽上前,笑瞇瞇地說:“可能要扎一下手指,很快的,也輕輕的。”

  蘇心澄昂起奶白色的小臉:“那我也不怕!澄澄五歲啦,是大孩子咯,怎么會怕疼呢,來叭!”

  她自己主動將小手伸出去,但是,看見徐壽拿出細長的銀針以后,小家伙臉色白了白。

  蘇心澄默默地將頭扭過去,埋在蕭瑯炎的懷抱里,仿佛看不見,就不會疼了。

  蕭瑯炎護著女兒的小身子,冷聲吩咐徐壽:“動手吧,要快。”

  徐壽有幾分功底,連忙輕輕一刺,蘇心澄小身子抖了抖,沈定珠看見,心都跟著揪了起來。

  好在,幾滴血順著小家伙的指尖,落入盒中。

  徐壽連忙用準備好的帕子,將蘇心澄的小手捂住,蕭瑯炎親自用大掌握住女兒的手指,他冷眸掃了一眼盒子里。

  “拿給他們去看。”一聲令下,徐壽立刻捧起盒子,轉而在各個臣子面前,緩慢地展示。

  只見血珠落在骨頭上,不多時就浸了進去。

  臣子們倒吸一口涼氣,唯有杜老太傅,沉著眼色。

  崔大人帶頭出列,拱手高呼:“恭喜皇上,今日還君明珠之喜,實得先帝和上蒼庇佑,才沒有讓皇家血脈,流入民間!”

  孫清雅的父親孫大人也反應過來,恭賀連連:“皇上之喜,便是臣等之幸,臣在此,叩拜公主殿下。”

  孫家的女兒最有希望成為皇后,而現在,孫大人站出來表示態度,其余的臣子們,紛紛跟著道賀恭維。

  在選后如此要緊的關頭,皇上直接對外宣稱有了一個皇長女,真是以強勢的雷霆手段,鎮壓了四方的異議。

  蕭瑯炎將蘇心澄放在地上:“去找你娘說幾句話,之后就得離宮了,澄澄聽話,阿爹下次還接你入宮。”

  蘇心澄聞言,果斷乖乖地點頭,剛剛還因為被針扎了一下,而通紅的大眼睛,這會已經浸滿笑意。

  “娘親,娘親吖!”小家伙噠噠跑來,撲進沈定珠的懷里,“澄澄剛剛勇敢不?”

  沈定珠含笑,眼眶濕熱,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小家伙,真機靈。”

  沈父在一旁看著他們其樂融融的模樣,眼底露出一絲感慨。

  蘇心澄不能停留太久,在正式冊封她為公主的圣旨下來之前,她還得離宮回到沈府。

  然而,小家伙被沈父牽著要離開的時候,經過春云身邊,她停了下來。

  大大的眼睛里,滿是疑惑。

  她不安地看向蕭瑯炎:“阿爹,春云姨做錯了什么,為什么要跪在這里?”

  沈定珠美眸一變,溫聲催促:“澄澄,你先跟外祖父回家去。”

  蘇心澄卻有些緊張了,她軟糯的聲音,充滿童真:“阿爹,不管春云姨做錯了什么,澄澄都替她向你求情了,還有方叔叔,他們都對澄澄可好了,以前娘親和澄澄餓肚子的時候,都靠春云姨來接濟吶!”

  春云方才被沈定珠那樣指責,心中只有鈍痛,可如今聽著蘇心澄充滿稚嫩的童音,她卻悲痛萬分。

  孩子是那樣天真,而她跪在這里,是為了毀了她余下的人生!

  “澄澄,是我對不起你,春云姨不是好人,不是好人!”春云說著,猛地站起身,朝一旁的柱子沖去。

  “攔住她!”蕭瑯炎厲聲呵斥。

  蘇心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小臉懵懂,沈父急忙將她護在懷里。

  “砰!”

  春云撞在大殿的柱子上,血濺當場,陳衡來得及時,拽了她一下,卻還是沒有徹底將她拉住。

  只見春云額頭血流如注,軟綿綿地倒了下來。

  沈定珠攥緊裙邊的手,她美眸顫顫,長睫抖如蝶翼。

  還懵懂不知情的蘇心澄,急忙被沈父摟著告退了,小家伙沒有看見那樣血腥殘忍的一幕,蕭瑯炎面色卻已陰沉無比。

  他令人壓住方隨風,避免他也效仿此法。

  岑太醫上前,摸著春云的脈搏:“皇上,還有得救。”

  “拖下去,你來負責。”蕭瑯炎下令后,春云被拽了出去,大殿上,蜿蜒出一道觸目驚心的血跡。

  方隨風已經渾身顫抖,面色慘白如紙。

  “皇,皇上……”

  “你也看到了,朕已用先帝骸骨,證明了澄澄是朕親生骨肉,你現在招供,告訴朕,是誰指使你誣陷貴妃?”

  方隨風嘴唇哆嗦,抬起眼睛,默默地看向臣子當中。

  蕭瑯炎瞇起薄眸,順著他的目光看去,沒想到,方隨風卻陡然收回了眼神,他低下頭,痛哭流涕。

  “沒有人指使草民,是草民對沈貴妃還有存有癡想,以為構陷污蔑后,她定會被您打入冷宮,亦或是趕出宮廷,草民得不到她的真心,就想毀了她,才撒下彌天大謊。”他邊說邊哭,渾身抖的如同飄搖的風箏。

  沈定珠聽著這樣的話,感到恥辱,更覺得失望至極!

  她相信方隨風和春云,都被人拿捏住了命脈。

  可事到如今,方隨風還要一口咬死,將過錯攬在自己身上,讓沈定珠感到悵恨。

  蕭瑯炎仿佛早就料到他會這么回答。

  于是聲音冰冷無情道:“既然你不想說,朕自然也懶得再追問緣由,來人,將此等刁民押入死牢,連同此罪的,還有六十歲的方母,也一并押送!”

  方隨風一震,抬起充滿血絲的通紅雙眼:“皇上!草民的母親是無辜的,她什么都不知道,求求您放了她,一切都是草民自己的行為,跟她無關啊,皇上!”

  蕭瑯炎卻懶得再看他,一揮龍袖,方隨風哭喊著被拖了下去。

  沈定珠眸色恍然,背后主使那人,必然是用方隨風的母親,和春云的女兒作為要挾。

  他二人都是極普通的百姓,一旦被權勢威逼掌控,只有被傾軋碾壓的份。

  殿內安靜下來了,殿外風聲卻喧囂依舊。

  杜老太傅再次拱手:“皇上找回公主必然是喜事一件,可沈貴妃在外產女,且明知生了龍裔,依舊不主動回京,致使皇上血脈流落民間四年之久,難道,貴妃娘娘就沒有錯嗎?”

  蕭瑯炎瞇眸,神色清冷深幽。

  “你別急,朕對貴妃,也有安排。”

  他朝沈定珠看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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