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雖然穿的是龍袍,頭戴九龍玉冠,然而,那張臉,卻分明是個十八九歲的少年,甚至還沒有及冠的樣子。

  銳眉鳳眸,瞳色棕黑,眼下一顆淡色的淚痣,一張略顯薄情的唇,應該是會讓人覺得疏冷的長相,可他卻始終帶著似笑非笑的神情,叫人摸不透他的心思。

  看來攝政王口中的貴人,便是長琉國的皇帝封靖。

  他是長琉國先帝最小的嫡子,在先帝去世后,原本要繼承大統的太子,被朝廷詭譎的政斗迫害致死。

  攝政王帶領自己的勢力,強行將當時年僅三歲的幼帝封靖推上了皇位,從此開始了長達十一年的霸權。

  大事小事,攝政王獨自攬權處置,甚至不需要過問皇帝的意思,就下令絞殺政敵,民間怨聲載道,幼帝卻無計可施。

  然而,五年前,封靖著手培養自己的勢力,見縫插針地提拔保皇黨的大臣,他成長的速度十分快,到了現在,已多次在朝堂上,挫敗攝政王一派的黨羽。

  皇帝的成長,對于攝政王來說,無異于懸在脖頸后的一把利刃,所以攝政王慌了,想盡辦法,也要先將封靖穩住。

  沈定珠收回心神,福身請安:“參見貴人、義父。”

  封靖抬眼,從茶盞后,略略掃了她一眼。

  美人穿著得體的紫藤蘿色的衣衫,細腰勾勒出無與倫比的弧度,胸前那張鴛鴦戲水的肚兜,顫顫地裹著飽滿的桃乳。

  視線向上,便瞧見艷麗萬千的面孔,既透著清淡的雪意微冷,卻又帶著不自知的熟韻嫵媚,放眼整個長琉國,都再找不出這么出挑的絕色佳人。

  封靖眼底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情緒,再抬眼看向她的鬢發,美人挽著髻,顯然是已成親了的打扮。

  他放下茶盞,似笑非笑:“倘若不是這聲義父,朕還以為魏叔父又納了新的美人。”

  攝政王好美色,府中姬妾眾多,曾看中了即將入宮為妃的大家閨秀,就因為自己喜歡,所以搶回了府中。

  如今,他卻是萬萬不敢再做這樣的事了。

  只見攝政王微微弓腰,對封靖言辭討好:“皇上說笑了,這是臣的義女,她的家人在晉國都因晉帝治下的殘酷手腕,而死傷殆盡。”

  “而臣的屬下無意中發現她的時候,她渾身傷痕累累,還昏迷不醒,故而一番救治,她醒來后,就在府中暫且住下了。”

  說完,攝政王看向沈定珠:“阿珠,來向皇上見禮。”

  沈定珠乖乖上前,剛要說話,卻沒想到,封靖一把拽住她手腕,下一秒,沈定珠就被迫坐在了他的腿上。

  她下意識蹙起尖尖黛眉,一抬眼,就見封靖近在咫尺的鳳眸,看似帶著笑,實則眼底深處一片無限冰涼的打量。

  沈定珠心下一沉,到底沒再掙扎。

  好在封靖只是虛虛地扶著她的腰,當著攝政王的面,挑起她的下頜,來回看了兩眼:“魏叔父竟也會做出救人性命的事,不過阿珠這樣貌美,死了確實可惜,朕能理解叔父的做法了。”

  攝政王見狀,面色欣然:“夏日燥熱,皇上賞臉在府中做客,臣已經備下了涼茶和琴曲,供皇上消解放松。”

  封靖嘖聲:“還是叔父待朕體貼,時常悶在宮中,日日面對那些老臣,朕實在膩味了。”

  他雖說著話,但目光始終黏在沈定珠的身上,那饒有興致的樣子,讓攝政王覺得他這步棋走對了。

  就算沈定珠成親過,生過孩子,可無論是誰看見她的美貌,都會生出惻隱之心。

  封靖不過還是個少年,又是個尋常男人,自然擋不住這樣的美色。

  攝政王拱手:“臣最近身體欠佳,約了郎中一會來針灸,所以恐怕要暫且失陪片刻了,阿珠,你替為父好生招待皇上。”

  “是。”沈定珠輕聲細語作答。

  得了封靖首肯,攝政王才邁著大步離去。

  他一走,封靖盯著沈定珠的眼神,便更加大大咧咧的。

  “你成過親?”他問。

  沈定珠頷首:“是,妾的丈夫是晉國人。”

  封靖好整以暇地撐著頭,另外一只手仍舊攬在她的后腰上,他揚眉詢問:“你既好全,怎么不叫叔父送你回晉國,不怕你丈夫擔心?”

  沈定珠垂下纖秾的睫,在白瓷般的肌膚上,一片暗淡的影。

  “妾受傷的時候撞著了頭,醒來后,就不記得前事了,叔父說,妾的一家乃至丈夫和孩子,都死了,妾回去也沒有用。”

  封靖似笑非笑地說了句:“你倒是很信任他。”

  此時,攝政王安排來的幾名歌姬琴姬,已經在對面的閣樓上,擺下古琴,醇厚的曲音流淌而出,周遭風來,吹過亭子邊的湖水,帶來濕熱的暑意。

  沈定珠額頭上,起了一層細汗,周圍的冰鑒再冒著絲絲寒氣,也擋不住這迎面的夏風。

  反觀封靖,倒不知他皮膚為什么那樣冷白,連一絲汗也沒有。

  他瞧見沈定珠臉色熱出兩朵彤云,便嘶聲,仿佛心疼。

  “很熱吧?來人,將亭子垂簾放下,別熱著美人。”

  封靖吩咐完畢,頓時有太監上前,將亭子周圍的紗帳放下來。

  沈定珠動了一下身子,聲音委婉動聽:“妾這么熱,只怕連帶著皇上也不舒服,妾去那邊坐,順帶給皇上添茶。”

  她剛抬起來,又被封靖壓著肩膀,重新坐在了他腿上。

  沈定珠黛眉不動聲色地皺了一下。

  少年帝王的鳳眸深處,已經多了一絲促狹和淡淡的冷。

  “朕向來心疼佳人,不需你去做伺候人的活,一切有太監服侍,你安生坐著,讓朕好好看看你,欣賞也是一種幸事。”

  沈定珠紅唇勉強抿出一個笑意。

  那邊曲音唱的纏綿曖昧,封靖時而拽一顆葡萄自己吃,偶爾又遞到沈定珠唇邊,她輕聲婉拒,他也不生氣,偶爾還跟著曲音哼上一段。

  這般閑適的姿態,就像是鄰家頑劣的少爺,反而聯想不到,他是長琉國的皇帝。

  要知道,兩年前,他可是連殺攝政王十二功臣的少年帝王,當時在全天下都傳響了名聲。

  沈定珠心中一片紛亂,額頭上的香汗,蒸出臉頰上的粉紅。

  她坐立不安,覺得摸不透封靖此人,也不想以這樣的姿勢相處。

  就在這時,她感覺有什么尖銳的東西,抵住了她的后腰。

  是匕首!

  封靖拿著匕首,微微刺入了她的后腰位置,夏裙單薄,她感到腰間軟肉輕微刺痛。

  沈定珠心下一驚,美眸轉而看向封靖,少年依舊含著若有似無的淺笑。

  他越親昵,周圍的太監和攝政王的仆從們,便只敢低著頭。

  沈定珠的心跳的愈發加快:“皇上,您這是做什么?”

  封靖低笑,聲音細微,只能他二人聽見。

  “晉帝的皇后,沈定珠,久仰大名,朕真是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見到你。”

  沈定珠長睫猛然一抬,錯愕地看著他。

  封靖嘖聲:“你的丈夫晉帝蕭瑯炎,為了找你,在整個晉國貼滿了你的畫像,連朕都知道,怎么?難道你真的失憶了?”

  沈定珠眼神浮動著瀲滟的黑澤,她紅唇抿成一條線:“妾……記得不太清楚。”

  封靖兀自搖頭:“真是可惜了,朕反正都是要殺了你的,你跟蕭瑯炎,只能來生再續前緣了,要怪,就怪魏茂安這個老東西,將你強行帶來長琉吧。”

  他說著,沈定珠腰后的刀尖,便又貼近了肌膚。

  這下,刺痛感更深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