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定珠想也不想,就要拒絕,封靖卻搶先一步:“你無需急著回答,朕這個設想,其實早有計劃,沒有你,就算是黃云夢,朕也會如此設計,不然那天魏茂安邀請朕去府邸里享受美人的時候,朕就會拒絕了。”

  原來,他從那時就有了這樣的計劃。

  想想也能理解,對于封靖來說,攝政王是個必須鏟除的毒瘤。

  封靖鳳眸噙著棕黑的色澤,在一旁光燭的閃耀下,顯得像是琥珀色,成竹在胸的模樣,讓帝王的影子都好似跟著偉岸高大起來。

  “魏茂安的壽辰日還有五六天,這期間你就先留在宮中,仔細思考朕說的話,這個計劃施行起來簡單,比你一個人在王府單打獨斗,要來的更為穩妥。”

  看著沈定珠沉默了,封靖微微昂起冷白的下頜:“你唯一的顧慮,是不想背叛晉帝,朕能理解,所以事成以后,朕會昭告天下你的苦功,絕不讓別人污你名聲,更不會讓晉帝誤會你。”

  沈定珠心思紛亂:“我再想想。”

  封靖抿唇,壓下嘴角不易察覺的淡淡弧度。

  她能考慮就好,說明此事,并非真的行不通。

  更漏發出一聲沉重的滴水聲,原來已過子時了,沈定珠這才覺得疲憊困倦:“我今晚去哪兒休息?”

  封靖將那張錦盒里的紙,就著火燭引燃,他眼中火光墜墜,在光影明滅中,他抬頭睨了沈定珠一眼。

  “就睡在這,魏茂安肯定會打聽你的消息,今夜你剛進宮,以他們認為你受寵的程度,朕該跟你通宵達旦歡愉到天明才對。”

  沈定珠聽到他直白地說出這些令人害臊的話,頓時瞪圓了美眸,有些羞惱的盯著他。

  “在這休息,又要做樣子?皇上不會還要喊之前那一男一女進來吧?”

  那樣丟人的聲音,還要對外傳是她發出來的,沈定珠絕對不答應!

  封靖哼笑了一聲:“不找他們了,總得玩點新的花樣,你的床榻就在里面,已經讓人鋪好了,去睡吧。”

  說著,他在桌子前坐下來,開始處理奏折。

  說起來,沈定珠也很佩服他,她這樣一個敵國皇后在他的寢宮里,封靖竟能放心地跟她一直獨處。

  她沒說什么,默默地走去后殿,看見原本屬于封靖的龍榻上,鋪上了女子所用的淡粉色床帳,寬闊的床榻上,垂滿了輕紗,說是女子閨房的床榻也不為過。

  半盞茶的時間過后,封靖沒聽到后殿傳來動靜,還以為沈定珠睡著了,故而走去后面查看,沒想到,這個女人竟自己在地上鋪了床褥!

  看見封靖走進來,沈定珠還裹緊了冰蠶絲的被子,眨著那雙明媚的黑眸看著他。

  封靖黑著一張臉:“不睡榻上,非要躺在地下,你是什么習慣?”

  沈定珠默默地坐了起來:“那是你的龍榻,我隨便爬床像什么樣子。”

  “你看不見這些裝飾嗎,朕特意讓人為你布置,專門給你睡的,朕一會睡外間!”她也不用如此防備吧?

  沈定珠卻堅決搖頭:“不好,你睡過的床榻,我不能再上,不然讓我丈夫知道了,他會不高興的。”

  蕭瑯炎的醋味,能竄多遠,沈定珠心里太清楚了。

  封靖臉色黑的快要滴墨了一般。

  他盯著沈定珠良久,才甩袖離去:“隨你!”

  蕭瑯炎,蕭瑯炎,她總是提蕭瑯炎。

  蕭瑯炎又看不見!她就那么在乎他的感受?

  封靖怒氣沖沖地走向外間,沈定珠看見他背影帶著慍意離去,也覺得無所謂,反而從容地重新躺了下來。

  她大概是不習慣跟別的男人同處一室過夜,所以輾轉許久,還沒睡意,只是一直昏昏沉沉的。

  忽然,沈定珠聽見門口傳來太監壓低的聲音。

  “皇上,蘭妃娘娘說外頭起風了,看您殿內燈火通明,故而來送安神湯。”

  封靖的語氣冰冷,不帶一絲感情。

  “朕沒空見她,讓她盡早回去安歇。”

  太監應了一聲,隨后就走了,之后,沈定珠再也沒聽到通傳聲。

  想必明日蘭妃又要誤會了,認為她在封靖的寢殿里待了一整夜,不過沈定珠也不在乎蘭妃怎么想。

  外頭的風確實喧囂起來,到了后半夜竟下起雨來,而外間封靖批閱奏折的筆刷沙沙聲,一直不曾停過。

  枕著這樣的聲音,沈定珠雖身體嬌氣,覺得地板僵硬,但也不知覺中睡著了。

  第二天起來時,她終于明白,封靖所說的“新花樣”是什么意思。

  她睡醒以后發現,身邊不遠處的龍榻,不知何時斷了一條櫞柱,被褥和枕頭亂成一團,還有可疑的痕跡。

  沈定珠瞪圓了美眸,沐夏進來伺候她穿衣服的時候,嘴角緊抿,卻還是壓抑不住笑意。

  “小姐,您身上有沒有傷?若是有,奴婢正好帶了消腫化瘀的藥膏,您得用上,皇上也真是的,如此不節制,我們小姐身嬌體弱,別疼狠了。”

  沈定珠豁然看向沐夏:“你說什么呢!”

  沐夏連忙認錯:“奴婢多嘴,小姐莫氣惱,只是不怪奴婢這么想,皇上將床榻都折騰的斷了,只怕小姐身上也有痕跡,小姐,您可不能諱疾忌醫,身上有了傷,得消腫的呀!”

  沈定珠一把捂住她的嘴:“不要說了!”根本沒那回事!

  她這時終于明白過來,昨晚封靖意味深長的語氣了,斷了角的床榻和凌亂不堪的被褥,來收拾的宮人必然想入非非,昨晚發生了什么,不用說就能被傳的沸沸揚揚。

  沈定珠想找封靖的麻煩,然而他上朝去了,臨走前,還特意叮囑宮人,不要吵擾到沈定珠休息。

  這番囑咐,在別人眼里像極了帝王的事后疼愛。

  沈定珠生氣的不行,偏偏又無從解釋,好在她不用一直跟封靖住在一起,他良心發現,給她安排了一座暫時歇腳的宮殿——窈窕宮。

  沈定珠本以為,她帶著沐夏和帶路的宮女過去就好了,萬萬沒想到,剛拉開寢殿的門扉,就被門口黑壓壓的人頭給震懾住。

  緊接著,山呼海嘯的聲音傳來:“奴婢等給阿珠姑娘請安!”

  沈定珠放眼看去,二十幾個宮人依次排開,從白玉階上站到了臺階下。

  沐夏有些與有榮焉的昂起頭顱:“這些都是皇上吩咐過來,伺候小姐起居的宮人,小姐,那邊有備好的軟轎。”

  沈定珠眺望過去,那頂浮花浪蕊的白蘭色小轎子,素雅清新,卻勾勒著青鳥的圖紋,一看便知是后妃規格所用的轎子。

  她面色僵了僵,飽滿絕美的容顏透出一抹嚴肅:“我無名無分,不坐這轎子,我們自己走著去。”

  原本是尋常的一句話,卻沒想到,整個六宮傳揚起來。

  那位全天下首屈一指的大美人阿珠,剛進宮雖沒名分,可卻能罰皇上站在寢宮外,兩人感情好的蜜里調油一般,龍榻都塌了一角,最后,這阿珠居然當眾說自己沒名分,變著法的向皇上索要賜封。

  后宮里的妃子們,除了蘭妃都沒見過沈定珠,卻已經對她有了初步的印象。

  絕色貌美,心機深沉,籠絡帝王的狐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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