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光宮內,初夏的日光照耀進來,滿室盈華,新采摘的蓮子還掛著露水,被放在通風的窗口下,殿內充滿了清新的荷香。

  “二舅舅,這個轉輪跟京城的好不一樣呀!”蕭心澄舉著巴掌大的玉轉輪,里面有一顆紅豆,不管怎么轉,它都掉不出來。

  小姑娘喜歡得很,來回撥弄。

  沈游懷中抱著蕭不誤,右手摟著蕭行徹,笑的和煦溫潤:“這個是舅舅給你做的改良版,之前京城的轉輪,總是有東西掉出來,怕你玩的不盡興,換了這個你就可以放心了,里面放上香丸,也掉不出來。”

  蕭心澄高興不已:“等這次聚會,我可以拿給朋友看,她們一定會羨慕我的!”

  沈定珠穿著鳳袍,從后殿出來,玉手挑起水晶珠簾,露出一張端莊明艷的面孔,她含笑說:“你們幾個小家伙謝過舅舅了沒有?”

  “謝謝舅舅!”蕭心澄說罷,又去看蕭行徹的禮物。

  沈游給每個孩子都帶了禮物,蕭行徹的是一本竹簡書,聽說是策略大家的孤本,里面寫滿了統御之術,蕭行徹已經識字了,安安靜靜地坐在舅舅身邊,看的津津有味。

  蕭行徹抬起頭,俊秀的眉眼,瞳色漆黑,語氣稚嫩:“謝謝舅舅。”

  “不客氣。”沈游摸了摸他的腦袋,姐弟二人就擠在一起閱讀孤本。

  沈定珠走到沈游身邊坐下,如今她是皇后,沈游屬于外戚,按理說面見外戚的時候,必須要有皇上在場,但蕭瑯炎從不拿這些規矩約束沈定珠。

  這不,蕭瑯炎還在御書房處理政務,沈游先去拜見過他,蕭瑯炎就讓他來見一見自己的妹妹,好好地敘舊。

  蕭不誤已經跟沈游熟悉了,這會小家伙趴在自家舅舅的肩頭,小手抬起來,抓著他的耳朵捏了捏,又把玩他衣襟上的絡子,偶爾拽疼了,沈游半點氣惱的神色也沒有。

  反而還笑著跟沈定珠說:“你家小老三的手勁確實不小,怪不得皇上說要讓他自幼學武。”

  沈定珠笑的無奈:“皇上總是考慮的比較長遠,二哥是昨日早上才到的京城?”

  “是的,稍作休息,昨夜與爹娘說過話,今天就立刻入宮復命了。”

  “母親一定催你娶妻了吧?二哥,你再不成親,母親就要日日進宮,求皇上給你賜婚了,到時候,我可攔不住。”

  沈游失笑,俊逸的面孔,浮著清朗:“娘娘真是料事如神,母親昨夜拉著我說到子時,還是父親來勸,她才回去,但是我……”

  他欲言又止。

  沈定珠好奇:“二哥就真的不想成婚?你在外面任職,也確實蹉跎了一些,男子哪兒能不成家,有個人照顧你,跟著你一起在外面生活,我們也好放心。”

  沈游沉默了一瞬,忽然問道:“娘娘,你可相信緣分?”

  “緣分……當然是信的。”

  沒有緣分,她怎么會歷經兩世,都跟蕭瑯炎糾纏在了一起,前世她死后,他以血祈禱,希望他們生生世世都能夠締結緣分。

  沈定珠覺得,命運是一只大手,無論她在哪里,它都會推著她與蕭瑯炎相見。

  沈游輕輕笑了起來:“相信就好,我與娘娘的想法一樣,我的緣分還未到,自然不想草率成婚。”

  沈定珠的大哥與大嫂,是原本就定下的婚約,哪怕沈家敗落,大嫂也不離不棄。

  而沈定珠與蕭瑯炎相愛,蕭瑯炎六宮散盡,只為獨寵她,更讓沈游感受到婚姻并非是將就,而是與有緣分的人共度余生。

  正因為這樣,一般的公子哥,就算不成婚,身邊也會收個通房,可沈游自從漠北回來,身邊連個妥帖的丫鬟都沒有。

  見他這么有主意,沈定珠反而放下心來:“二哥說的也沒錯,緣分很重要,這種事,急也急不來,不過,為寬母親的心,你不如答應她相看幾家姑娘,若真的沒有喜歡的,我再幫你跟母親好好解釋,二哥覺得可行?”

  沈游沉吟想了想,便點點頭:“依娘娘所說吧。”

  恰好此時繡翠和沉碧進來添茶,沈游看見繡翠,想起昨日在金店看見陳衡與另外一個陌生的姑娘。

  繡翠離開后,沈游才問沈定珠:“陳統領與繡翠姑娘二人的事作罷了?”

  提起這件事沈定珠就來氣,美眸翻了一個漂亮的眼波,玉手撐著粉腮:“二哥別提了,陳衡那人,幸好繡翠沒有嫁給他!”

  她簡單地將二人的事告知,沈游聽的微微皺眉:“如此一來,可見心性不夠堅定,這么說對繡翠姑娘而言也是好事。”

  二人又聊了一會,徐壽匆匆來稟奏:“娘娘,沈大人,皇上一時半會回不來了,邊疆傳來了戰報,皇上正急著處理,所以讓娘娘跟沈大人先用午膳,不必等他了。”

  沈定珠忙問:“難道邊疆又有戰事了?”沈游的面色也嚴肅下來。

  徐壽弓著腰說:“并非是咱們大晉,而是長琉國向北梁起戰了。”

  沈定珠愣住,腦海里閃過封靖的面孔,攝政王死后,他應該大權獨攬,怎么這么快就要開疆辟土?

  一旁的沈游分析道:“若是此戰我們坐視不管,那么長琉國很可能會撕下北梁的一塊肉來,因為先前皇上領兵,與大哥一起攻打北梁白獅城,讓他們損耗頗多,剛休養生息不過半年,還沒喘過氣,就又開戰了。”

  長琉國多半也是算準了這個情況,北梁現在正是虛弱的時候。

  大晉、長琉和北梁的地理位置恰到好處,晉國的前后被其余兩國包圍,但長琉與北梁交壤的地方之間,隔著一道寬闊的江河。

  如果長琉將江河那一代打下來,大晉與北梁共為強國的局勢就會改變。

  沈定珠覺得封靖太著急了,剛剛坐穩位置,就要發動戰爭,豈不是窮兵黷武?

  徐壽:“所以幾位將軍都進宮了,還有閣老們,正在與皇上商量對策,看看要不要此時出手制止。”

  到底是放任長琉坐大,還是幫北梁穩住局勢,亦或是袖手旁觀,此時此刻,蕭瑯炎的一個決定,就會改變未來三國的歷史走向。

  沈游明白此事事關重大,于是站起身拱手:“既然皇上忙于政務,我正好也有些瑣事尚未解決,娘娘,我便也先告退了。”

  沈定珠回過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春喜,你去送一送我二哥。”

  沉碧上前,從沈游懷中接走了蕭不誤,蕭心澄和蕭行徹姐弟倆原本專心致志地看書,得知沈游要走,紛紛跑來恭送。

  午膳時,沈定珠隨便吃了點,就沒了胃口,她靠在榻上,曬著初夏的陽光,嬌美的面孔白麗無瑕,此時,帶著淡淡的失神,而顯得美眸無光,漆黑如兩丸石子。

  她看著窗外搖晃的花兒,想起去年此時,她剛到長琉,從長琉走的時候,與封靖鬧的著實不愉快。

  可她心中一直想知道,景猗怎么樣了?封靖這么做,是沖動的行事,還是深思熟慮的決策?

  夜里,宮人熄燈后,蕭瑯炎終于忙完回來了,他上榻,動作輕柔地從背后摟住了沈定珠,但當他大掌搭在她的手腕上時,頓了頓,低沉的笑聲才在夜色中彌漫開來。

  “朕以為你睡著了。”

  沈定珠睜開美眸,她坐起身,瞧著蕭瑯炎:“原本是快睡了,卻被皇上吵醒了。”

  “撒謊,你的聲音分明很清醒,”蕭瑯炎笑著,月光流瀉入內,照出他半明半暗的英俊面孔,眉宇間帶著淡淡的疲憊,他伸手,將沈定珠拉進懷里來,下頜蹭了蹭她的發頂,“是在想封靖的事吧?”

  沈定珠嬌軀僵了僵,蕭瑯炎果然對她了如指掌。

  蕭瑯炎見她沒有否認,黑銳的薄眸在夜中燃起微微的怒氣,他大掌輕拍上她的軟臀:“就知你舍不得他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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