冊子展開,沈定珠手搭在蕭瑯炎的肩頭,美眸水潤地瞧著他,時不時觀察他的表情,時不時又看他在哪一頁停頓的久。

  但蕭瑯炎神情從始至終沒有變過,都帶著一種淡淡的漠然。

  忽然,他提筆,將其中一個名字劃去。

  沈定珠噯了一聲:“你不選,怎么還去掉人?”

  蕭瑯炎指著被他劃去的名字:“此女跟鐘家有表親的關系,這個節骨眼上,不適合將她再召進宮里來,你二哥也不適合選擇她。”

  沈定珠會意:“那我現在就讓繡翠她們傳達給宮務司,今日宮務司還派了公公來,三次確認名單,就怕給錯了令牌。”

  蕭瑯炎卻壓下那冊子,轉而一把將沈定珠打橫抱起來,直接走向床榻。

  沈定珠起先沒反應過來,后來被輕輕放去被褥之中,她明白過來,細指抓住他作亂的大掌:“怎么又來?白天不是才在藏書樓……”

  她說到這里,面頰滾燙,后面的話實在羞赧地說不出來了。

  白天下了一陣雨,沈定珠恰好在外面散步,大雨來的突然,她被困在藏書樓里,繡翠返還瑤光宮中去拿傘。

  但恰好蕭瑯炎來瑤光宮看她,得知她沒傘,親自去藏書樓接她。

  然而,大雨噼啪,落在水中荷花上,氣氛氤氳的恰到好處。

  尤其是沈定珠衣裙被打濕了,見到蕭瑯炎的時候,面色嬌白,淡荷色的衣裙,粉簪和耳墜,讓她看起來猶如一朵含苞的嬌芙,柔美可憐。

  蕭瑯炎抱著她在藏書樓賞了一會雨,就一發不可收拾,一個時辰后雨都停了,他們才遲遲出來。

  沈定珠以為白天就讓蕭瑯炎折騰了兩回,他已經沒精力了,沒想到現在又要來!

  “你天天派人給朕送補湯,朕當然要向你證明,”蕭瑯炎說到此處,笑著停頓,俯身吻了吻她紅透的耳垂,“證明你送的湯很好,有用,朕總不能讓愛妻失望。”

  沈定珠簡直想叫冤,她本意是不想讓他太過縱欲,所以傷了龍體,可沒想到蕭瑯炎卻覺得是她要的不夠的暗示!

  床帳落下,里面傳來令人面紅耳熱的動靜。

  那個冊子不知何時落在地上,夫妻倆也沒留意。

  外頭很合時宜的又落下急匆匆的雨水,繡翠在自己的屋子里,剛關上窗牖,就見沉碧推門回來了。

  “你怎么才回來,娘娘今日允你出宮買東西,我看都快落鑰了你還沒回宮,生怕你被關在外頭。”

  沉碧心情愉悅,走起路來都像是心花怒放似的:“我不是好久沒出宮了嗎,所以多在外頭逗留了一陣,其實早就回來了,但雨下的太急,就在摘星樓那邊躲了會雨,后來實在不想等了,就冒雨回來了。”

  可繡翠看沉碧身上衣服也沒怎么濕,倒是沒有追問,反而看見沉碧伸手收拾床鋪時,手腕上突然滑下來一個白玉鐲。

  “咦?你今天剛買的?瞧著成色很好,是羊脂玉的嗎?”繡翠湊過去打量。

  沉碧有些得意,大大方方地伸出來給她看。

  “那是當然,怎么樣,不錯吧?就是細了點,不過以后我……我再買大的。”

  好的羊脂白玉,可不便宜,沉碧是個精打細算的人,自己的俸祿都是攢著,很少亂花。

  繡翠覺得驚訝之余,也為她高興,至少給自己買東西,那才叫對自己好。

  兩人熄了燈,各自躺去榻上,原本她們兩個一人一間屋子,但因為感情要好,就又一起換到了現在的耳房里來。

  沉碧沒有睡意,不知在興奮什么,她翻過身,輕聲喊道:“繡翠,繡翠,你睡了嗎?沒睡的話,我問你一點事吧?”

  繡翠正好也睡不著,聽著外頭嘩啦啦的雨聲,她聲音溫柔:“你問吧。”

  “你跟西追將軍,進展到什么地步了?”

  繡翠身上一緊,好在夜色掩蓋,沉碧看不見她黯然的神色。

  “你別想多了,我跟西追將軍是普通的朋友,不是你們起哄的那種關系。”

  “什么?你可別騙我,若真的是普通朋友,西追將軍為什么托人來給你送糕點?”

  “那是他為了答謝我,之前我幫他補了一件衣裳。”

  “堂堂十六衛將軍,會穿著有補丁的衣裳嗎?這都是他想見你的托詞!我勸你,趁熱打鐵,遇到這么好的人就要主動,等嫁過去了,你可是將軍夫人!”

  沉碧越說越亢奮,撐著頭看著她:“哎,你說,要是我們倆都出嫁了,娘娘一定會難過吧?能不能成婚以后,白日里在宮中做事,夜里再回家?”

  繡翠覺得她越說越異想天開,何況西追的事讓繡翠正煩惱著,她干脆翻了個身:“你別說了,這怎么可能,宮中就沒有這樣的先例,反正我不嫁,我守著娘娘做一輩子的宮女。”

  她說著,像是怕沉碧再拉著她聊天,直接將被子蓋過頭頂。

  沉碧哼笑:“你現在說得好聽,我就不信,西追將軍要娶你的話,你會不同意!”

  她重新平躺下來,聽見屋檐上那雨滴噼啪的脆響,輕輕摸上手腕的羊脂白玉鐲,唇角浸潤著開心的笑容。

  她不理解繡翠,為什么不趕緊向西追示好,畢竟像她們這樣做宮女的,就算有皇后撐腰,可是能嫁給高官重臣,簡直是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

  夏雨最近幾日總是來的很勤,怕耽誤了賞景的雅興,沈定珠將清涼宴的時間往后推了幾日。

  她想起蕭瑯炎劃掉的人名,就將冊子交給沉碧,讓她去宮務司傳話,去掉這個閨秀的令牌。

  沉碧剛走,春喜倉促跑來。

  “娘娘,不好了,太子殿下被毒蟲咬了!身上發起了高熱,這會太醫趕過去了。”

  沈定珠面色一變,連忙帶著繡翠和宋嬤嬤就趕去了東宮。

  蕭行徹被立為太子以后,身份就被宮人默認為,是皇子公主里最尊貴的,故而東宮的守衛也是最森嚴的地方,并且,光是貼身伺候的宮人,就有十個。

  沈定珠去的時候,年僅五歲的蕭行徹躺在榻上,俊秀稚嫩的臉上,滿是高熱燒出來的通紅。

  “徹兒。”沈定珠看的心都要碎了,坐在榻邊,牽起小家伙的手,將袖子拉起來,果然瞧見胳膊上被毒蟲咬出來的紅點點。

  “母后……”蕭行徹童音低落,有氣無力,“母后,徹兒身上好惹,好不舒服。”

  為人母的,恨不得代他受罪,沈定珠聽了這句話,頓時眼眶紅了。

  她將孩子抱起來,摟在懷里,繡翠連忙遞過來濕濡的帕子,沈定珠將有些涼的手帕,搭在蕭行徹額頭上。

  “徹兒乖,再忍忍,太醫已經去熬藥了,等會喝了藥就好了,不會不舒服了,母后一直在這里陪著你,你不用怕。”

  蕭行徹燒的迷迷糊糊,好在沈定珠留在這里,讓他充滿安全感,小手一直緊緊抓著母親的衣袖。

  等喂他喝了藥,哄著他睡下,沈定珠才來到外殿。

  她秾麗的眉眼滿是森嚴,看著跪在眼前的數十名宮人,語氣肅冷:“太子平時的日常起居都是你們在負責照顧,你們還能讓他被毒蟲咬成這樣,到底是怎么伺候的?”

  宮人們顫顫巍巍,個個害怕不已。

  “皇后娘娘息怒,殿下的被褥每天都重新鋪,宮女太監們日日清掃,不敢有絲毫怠慢,想來是之前宮中毒蟲泛濫,好不容易宮務司灑了藥,結果這幾天下雨,都被沖沒了。”

  沈定珠沉著一張嬌美的面孔,鳳釵折射泠泠金光。

  她想起來,最近蜘蛛也出現的頻繁,真是怪異。

  “那就等天晴了,再派宮人來,將東宮里上下清掃一遍,灑上藥粉,別再疏忽伺候。”

  “是……”眾人戰戰兢兢地應聲。

  然而,跪在最后排的一名小宮女,默默地抬起頭:“娘娘,其實奴婢聽到了一個傳聞……”

  沈定珠看向她:“你近前來回話,聽見了什么傳聞?”

  小宮女走到她面前跪下來,有些不安:“有人說,蜘蛛對應娘娘的閨名‘珠’字,頻頻出現,是娘娘要有危險的征兆。”

  沈定珠驟然擰眉,繡翠厲聲呵斥:“大膽!娘娘鳳體尊貴,豈容你冒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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