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柔張嘴想要安撫他,但賀楚才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我以前還不明白為什么,他為什么要這樣對我。有的時候我覺得他離我很近,就和尋常人家的父親一樣對我寄予厚望,但有的時候我又覺得他看著我的眼里滿是厭惡,他似乎根本不希望我存活于這個世上。”
說到這里,賀楚才自嘲地笑了一聲。
“直到姐姐你來了,我才知道是為什么。”
“原來他最愛的是娘親,我是他不喜歡的女子生下來的孩子,他不喜歡也是正常。但娘親照顧我,他愛屋及烏,便也對我好些。可這樣的好,時常會讓我感到萬分痛苦。”
魏柔輕輕嘆了口氣,伸出手拍了拍他的后背。
她知道賀楚才需要發泄一下,便沒有再出聲,靜靜地聽著他說。
“現在他們都死了,他們根本就沒有想過,他們還有一個孩子。沒有了他們的寵愛和庇護,這個孩子以后會變成什么樣?”
賀楚才眼底漸漸匯聚了堅定的光。
“我一定會證明給他們看,我賀楚才不是窩囊廢,也不是什么紈绔子弟,我一定會做出一番事業來!我要讓他們泉下有知,讓他們都為我感到驕傲。”
魏柔一怔,隨后她心口泛起了絲絲密密的疼。
賀楚才和羅彥一樣,也不過是個孩子,可是小小年紀就要承受這么多的痛苦折磨。
她已經比他們過得幸福不知多少倍。
魏柔低聲說:“會的。你會做到的。”
賀楚才那張原本稍顯稚嫩的臉上此時已經多了幾分冷靜和穩重。
他說:“姐姐,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出現,恐怕我會一直渾渾噩噩。”
魏柔搖搖頭。
“我并沒有做什么。”
賀楚才卻執意要謝她。
后來,賀楚才在靈堂里跪了三天三夜。
魏柔也跟著跪了三天三夜。
他們倆為賀崢和蘇婉送終。
直到出殯那日,魏柔積攢了幾日的情緒徹底爆發,她在顧奚懷里哭得昏天黑地。
顧奚見她這般悲慟的模樣,恨不得從自己身上割下肉來,替她難受。
賀楚才好似一夜之間就長大了,隱隱有了大人模樣,行事穩重不再如之前那般吊兒郎當。
這偌大的賀府,總要有個主事之人。
魏柔這幾日身子不大好,都在后院養病。
武姜的傷勢已經基本痊愈,得知賀府生變忙和溫情匆匆趕到魏柔身邊守著。
顧奚見到魏柔那日漸消瘦的模樣,當即決定回京。
魏柔卻攔住了他。
“我還有些事要解決。”
顧奚抿起唇,到底不敢違背她的意愿,沉默地走到外頭去。
溫情在此時匆匆進屋。
“夫人,府外頭來了一位先生,自稱柳尋歡,說是想要見夫人一面。”
魏柔一愣。
柳尋歡?
他竟然自己找上門來?
他怎么知道自己會在賀府?
魏柔思量片刻,點頭:“請他進來罷。”
說著魏柔便要從床榻上起身。
顧奚大步走進來,將人按在床上。
“躺好了。”
魏柔哭笑不得。
“將軍。”
顧奚將床幔放下,就在床邊坐著,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大有一副你敢動我就收拾你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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