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思考了良久的諾里斯子爵現在終于抬起頭，看著面前的人魚之歌，呼出一口氣，緩緩說道：“艾羅會長，看起來，你還真是一個關心自己的小鎮鎮民的好會長啊。你是不是有興趣以后參政？如果不是和你處于敵對狀態的話，我還真想當你的介紹人，將你介紹給我的老師認識一下。”
艾羅微微一笑，向著他點頭示意。
“不過出于謹慎，我還是有個問題想要仔細問一下。”
艾羅點頭：“您請說。”
諾里斯：“我現在也不否認我們之間處于敵對狀態了。在過去幾個月里面我們互相勾心斗角，互相之間也算是折損了很多錢，到現在算是你階段性地勝利。不僅毀了我在鵜鶘鎮的公會，還讓我的聲譽遭受如此重大的打擊。”
后面的毒針一時間臉上有了愧色，低下頭，向著后面不由得再次退了一步。
“我倒是很想知道，究竟是怎樣的心態支撐著你，讓你覺得我會接受和你之間的聯合提議？你剛才所說的義務只能算是其中一種理由，但我并不認為這種單純的理由能夠讓你冒著生命危險來到我這里，要求我來幫忙。”
對于諾里斯子爵，艾羅是佩服的。
這位子爵從一開始和自己的競爭手段雖然不怎么光明正大，但總的來說，他并沒有使用武力手段。真的要使用武力手段的話，以他子爵的身份應該可以輕輕松松地干掉自己的人魚之歌。
這么想來，他也是敬佩這種想要純粹從商業上和自己一較高下的對手。
當下，艾羅十分溫和地笑了一下，說道：“之所以認為諾里斯子爵能夠同意和我之間的合作，是因為我覺得子爵是一個聰明人。”
“哦？”親耳聽到自己的對手夸贊自己，即便是這位子爵閣下也不由得仰了一下眉毛，“能聽到你的稱贊，還真是讓人意外。”
艾羅點點頭，繼續說道：“正因為子爵閣下是一位聰明人，所以一定明白行為處事的時候絕對不應該用感情來行事。一定會以理智的心態來處理有關自己的事情。”
“我們之間雖然斗的難分難解，但一旦有可以讓我們雙方聯合起來就可以擺脫困境的方法，那么子爵閣下一定不會介意之前我們之間存在的那么一點點的小摩擦。尤其是在賺錢這方面，我聽說在強大的資本面前，只要有超過一定程度的利潤，那么哪怕是殺父殺母的仇人之間也會互相聯合的好像連體嬰一樣親密無間。因此，我絕對相信諾里斯子爵閣下的判斷。”
聽到艾羅現在都這么形容了，諾里斯那張始終都保持著冷漠的臉上終于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他哼哼了一聲，冷笑道：“就連殺父殺母的仇人都可以因為利益的關系而互相聯合嗎……艾羅會長，如果說我聰明，那么我只能說您更聰明。不僅聰明，而且還很冷血。就算您表面上裝出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但天知道在您這張漂亮的外皮之下究竟隱藏著怎樣的一頭怪物。”
艾羅聳聳肩，不置可否。
諾里斯子爵稍稍在椅子上靠下，說道：“那么，你究竟要我們兩個怎么聯合？有什么具體的方針嗎？”
艾羅抬起手揮了揮，后面的布萊德從懷中掏出一封信遞了上來，說道：“在我訴說我的計劃之前，我首先想要告知您，這次我們的對手究竟是誰。”
毒針上前接過信，交給諾里斯。這位子爵打開看了一眼后眉頭不由得皺起，說道：“卡普伯爵？沒想到，竟然是他？……不，也不能說是沒想到，如果真的是他的話，那么很多事情也都可以解釋了。”
艾羅：“哦？看來子爵閣下已經有了一定的想法啊。”
諾里斯點點頭：“三個小鎮出現軍購商人的事情我多多少少也知道了一些，打從一開始我就想到這可能是一種經濟戰。但是我不知道對方究竟是誰，所以不敢貿貿然地出售我泄湖城內的鐵制品。畢竟這如果是敵國的滲透，為的就是掏空泄湖城的鐵制品和武器的話，那后果可不堪設想。”
艾羅想了想，也是說道：“看來卡普伯爵這邊應該也是猜準了諾里斯子爵您會這么想，所以才能夠如此明目張膽地在我們三個小鎮進行軍購。”
諾里斯呼出一口氣：“真的沒想到啊，這位伯爵閣下，現在的能力真的是越來越強了。好像也就是幾年之前吧，我還覺得這個家伙應該就是一個草包，憑借著父母給與的爵位所以才能夠繼續成為一個貴族，吃喝玩樂，什么事情都交給他的屬下去辦。行為處事方面也比較保守，沒什么發展性。但沒想到，這兩年來他的計劃越來越狠，也越來越充滿了……攻擊性啊。”
他將信件反反復復地看了許久，說道：“這封信你是怎么得到的？”
艾羅笑了一聲，說道：“是有人寄到我們公會的。上面沒有寄信人的名字，只是提到了這次的經濟戰是出于伯爵的策劃，上面還生怕我們想不到一樣詳細描述了這場經濟戰的發展過程和最后想要造成的結果。看起來，這應該是一個對伯爵心懷恨意的人做出來的事情吧。”
“心懷恨意……嗎？”
諾里斯再次看了一眼這封信，沉默片刻之后卻是搖了搖頭——
“這個寄信人想要讓這次的經濟戰計劃失敗是肯定的，但要說寄信人對卡普伯爵有什么恨意，這倒真的很難說。”
這下，倒是輪到艾羅有些意外了。
“這上面但凡寫到卡普伯爵的時候都會十分尊敬地在后面加上‘大人’這個稱呼，并且從頭到尾竇沒有透露伯爵的經濟戰所準備了多少的資金儲備。也就是說，我們即便知道了這場經濟戰的原因，也因為不知道對方具體有多少的資金儲備而反過來進行傾銷戰，反過來坑這位伯爵一筆。這個寄信人的心理狀態……倒是需要好好揣摩揣摩的呀。”
對方在信件中沒有寫伯爵究竟準備了多少錢這一點，艾羅倒是忽略了。他一開始還以為是因為寄信人不知道伯爵究竟有多少資金而特地不寫的呢。但諾里斯子爵的這個猜測倒是讓艾羅有了一個獨特的觀察視角。
“那么，不管寄信人對伯爵究竟是怎樣的感情，對方希望這次的經濟戰失敗這件事，還是對我們雙方都有利的。一旦經濟戰失敗，鵜鶘鎮就可以獲救，而諾里斯子爵您也可以從現在的這種混亂的狀況中起死回生。我想，我們這次的合作應該是沒油什么問題了吧？”
一邊說，艾羅站起來走到諾里斯面前，笑著伸出了手。
而諾里斯子爵看著這個個子小小，甚至有些顯得瘦弱的人魚會長，沉思片刻之后，終于也是點了點頭，同樣起身，笑著伸出手。
“那么，我們雙方之間的矛盾就先擺在一旁吧。祝我們合作愉快，人魚之歌會長。”
啪地一聲，雙方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
經濟戰，基本上可以算是一種陽謀。
這并不需要特地隱瞞敵人，甚至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所有的進程都擺在明面上。
就好像這一次的經濟戰一樣，就算卡普伯爵光明正大地表示這就是為了打壓鵜鶘鎮的經濟，那么在那高昂的價格之下，依然會有源源不斷的人放棄農業，去轉而搜刮鐵器來進行販賣。
人類，作為在這片大陸上被公認的強大種族，這種有著超強的學習能力和團結合作能力的種族，同樣也有著容易忽略長遠目標，只看重眼前利益的重大弱點。
所以卡普伯爵應該完全不會擔心自己的計劃泄露。作為經濟來源單一的鵜鶘鎮，這種人性的弱點或許可以有一兩個人避免，但絕對不可能被大多數人所避免。
這也正是艾羅為什么必須要和諾里斯子爵聯合，而不是直接和圓奶酪鎮長說明這種情況的原因。
那么，如何反擊呢？
像是鵜鶘鎮這種單一農業原材料出口的小鎮來說，想要從這種強大的經濟來源中解脫，最方便的莫過于在出售大量鐵器的時候，也可以同時控制住自己小鎮內的糧食儲備問題。
“號外號外！泄湖城要求大量采購我們小鎮的農產品！價格比起鐵器來說一點也不算低！號外號外！泄湖城同時進行鐵器管制，不再對外販賣！”
在艾羅和那位子爵談妥，甚至都還沒有來得及回到鵜鶘鎮的時候，這種消息就已經在整個鵜鶘鎮內散播了開來。
而聽到泄湖城想要大量收購農產品的消息，整個鵜鶘鎮那原本瘋狂想要采購鐵器的鎮民們也是隨之漸漸冷靜了下來。為了能夠賺到更多錢，那些本來沖向泄湖城買鐵器后再轉回來賣的鎮民們開始重新拿起鋤頭下地。
盡管現在的種植時節已經算不上很好，但好歹還趕得上進行一輪秋收，種植一些經濟價值不算很高，但可以充分填飽肚子的土豆之類的東西還是可以儲備起相當的糧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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