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修回到家時,趙錦兒還和他走時保持同樣的姿勢,坐在書案前一動不動。
他走到背后,她都沒發現。
秦慕修干脆惡作劇,一把捂住她眼睛。
趙錦兒嚇得從椅子上一跳,“你回來了!”
秦慕修沒松手,“你知道我是誰?”
趙錦兒咯咯一笑,“除了你,這屋還有誰能進來?誰又敢捂我眼睛?”
秦慕修也忍不住笑,低頭在她側臉上吻了吻,“還沒吃吧?”
趙錦兒揉揉肚子,肚子不失時機地唱起了歌。
咕嚕嚕~
她連忙不好意思地捂住肚子,“啊呀!”
出了糗,半天也不知該怪誰,只好對著自家男人嗔道,“都怪你!”
“怪我什么?”
“你不說,它就不會叫。”
“……”
蠻不講理無理取鬧的本事,見長。
“走吧,再忙也要按時吃飯。”
趙錦兒其實還想再翻會書,但是怕秦慕修餓久了不好,便放下書,揉揉眼睛,又站起來伸了個懶腰,“走。看看今晚做的什么。”
家里吃食都是范姑姑安排,她從不過問,每天去膳堂那段路,卻是充滿了期待。
囡囡今晚鬧,剛剛才哄睡,范姑姑和劉媽也是剛來吃飯,見到兩人,連忙讓道,“太傅和娘子怎的這么晚才吃晚飯?”
“有點事兒,就耽擱了。也沒外人,你們跟我們一起吃吧!”
范姑姑連連擺手,“那怎么好,傳出去人家要說太傅家里沒上沒下沒大沒小沒規矩。”
趙錦兒噗嗤一聲笑,“人家還沒講,范姑姑你先教訓起自己來了。管人家怎么說呢,我只知道,人多吃飯都香一點。”
范姑姑是規矩人,到底不肯,盛了飯菜,跟劉媽到一邊小桌上去了。
趙錦兒只好叫廚娘給她們多盛了些老雞湯,囡囡長得壯,飯量也就大,之前大雙小雙兩個加一起,也沒囡囡一個人能吃,劉媽最近都肉眼可見地瘦了。
吃飽回到房間,草兒禾苗已經打好水,擺好干凈衣裳,“娘子和太傅沐浴吧。”
正要伺候兩人脫衣,秦慕修擺擺手,示意她們退下。
趙錦兒笑道,“你把人都打發走了,我可不伺候你。”
“不用,我伺候你。”
說著,已經溫柔地替她解扣。
趙錦兒笑著往后躲,“我可不敢勞太傅伺候,回頭付不起價錢。”
太傅的眼底就染了一層淡淡的紅,“你我夫妻,要什么價錢。”
話音未落,人已經落入他手中,開始討要最高昂的價格……
從浴桶里出來的時候,趙錦兒看著身上紅紅白白的曖昧印記,咬牙切齒,“枉為君子!瞧瞧把人弄成什么樣了!”
秦慕修晾了晾自己肩膀和后背上的抓撓痕跡,“你又不是沒還手。”
“……”趙錦兒惱羞成怒,抱著衣裳赤著足就跑回床上了。
“你自己喊人收拾地上水漬,我倒要看看堂堂太傅,好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燈……”
丫鬟名字還沒喊全,趙錦兒就臉頰通紅地打斷他,“住嘴!你不要臉面我還要的!放那里吧,等我穿好衣裳來收拾。”
秦慕修嘆著氣搖頭:成親三四年,孩子都養了,臉皮怎么還這么薄,動不動就害臊。
他們倆可是媒妁之言、拜過天地、光明正大的夫妻!
這有什么好害臊的?
但媳婦兒害臊,咋辦呢?寵著唄!
剛才把她累成那樣,現在哪能還讓她去擦地。
于是,房間里就出現了詭異的一幕——堂堂太子太傅,拿了一塊粗布,蹲在地上擦水。
趙錦兒看著他卑污卻絲毫不顯狼狽的脊背,又是好笑,又是好氣,“下回還這么孟浪嗎?真真是有辱斯文。”
“還這樣。”
“……”
許是日有所思,當夜,趙錦兒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中,她還在翻醫書,不管怎么翻,卻總是少了幾頁。
那幾頁,似乎就是記著憂郁癥醫案的那幾頁。
趙錦兒急得不行,“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就在這時,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走過來,跟她道,“小姑娘,萬事不要毛躁。尤其是做大夫,你一毛躁,病人不得跟著遭殃才怪。”
趙錦兒仿佛一個暗啞的銅鐘,被木錘子狠狠吹了一下,頓時就清靈了不少,“可是這幾頁紙不見了,我不知道怎么治憂郁癥,這可怎么是好?”
“沒有醫案,你就自己好生研究,總不能一直依賴著前輩啊!這人的病癥啊,他是由內而外的,按道理說,肯定是要先找內在的根,但你現在不是沒本事一步到位么,那你就從表開始治,治著治著,沒準就能摸到根了呢!”
“表,里……”
趙錦兒還在喃喃低語,一陣大霧刮過來,老者就隱入霧中,看不真切了。
“喂,老人家,老人家……”
趙錦兒還在喊著,已經不見了老者的身影。
猛地驚醒,已是天光大亮。
趙錦兒不由回憶起夢中畫面,這才意識到,那老者,不就是外公么!
夢里,外公鼓勵她,先從表癥治起。
不管是趙錦兒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夢里都在尋求治療方案,還是鬼醫真的顯靈。
反正趙錦兒暫時想通了治療方案。
睡不好,那就安神息。
吃不下,那就健脾胃。
趁早上去醫堂的功夫,趙錦兒找擅長治療神經科和脾胃科的大夫細細請教了一番。
兩人對憂郁癥引起這樣的癥狀都是十分感興趣,三人一同研究過后,一致認為用針灸配湯藥,再加上勸導病人,可以達到最大效果。
是以,接下來的幾天,趙錦兒每天都會去給李牧針灸。
又精心配了不少安神藥和健胃藥,仔仔細細地囑咐了李南枝,每日必得按時服用。
短短十日不到,李牧的狀態好了不知多少。
雖然還是不能像普通人那般正常入睡,但躺下去之后,起碼不似之前那般,翻來覆去滾一夜都睡不著了,剛開始能一日睡個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后來變成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睡眠一好,胃口也就有了,就著咸菜,能吃上半碗一碗稀粥。
光是這兩樣,人就有了氣兒,面色也紅潤了,也能出門轉悠轉悠了。
李南枝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每天小心翼翼、一頓不落地盯著她爹吃藥,都沒工夫出門賣唱了,只好在家見縫插針地做針線活。
趙錦兒瞧在眼里,就暗暗地貼補她。
每天來,不是帶點米面,就是帶些糕點,有時候還會帶點布料、針線。
李南枝何嘗不知她是在幫助自己,心里充滿感激,但她不是那種把謝意掛在嘴上的人,當面倒是沒有怎么道過謝,只在心里想著,將來錦兒姐姐若是有需要她的地方,就是肝腦涂地,也在所不惜的。
這一日,李牧幾乎睡了一整夜,第二天醒來的時候,簡直可以用神清氣爽來形容。
五年了,這大概是他最舒服的一天。
他甚至到院子里,把從前書院里武師每日帶學生們打的那套拳,斷斷續續地比劃了一遍。
李南枝做好早飯,看到爹爹這般有精氣神,感動得眼睛都紅了。
“爹爹。吃早飯了。”
李牧走過來,看了看碗里的白粥,玩笑道,“又是白粥?”
“怎么,不想吃白粥了?”
李牧笑道,“白粥吃不飽啊!不到中午就前胸貼后背,餓得發慌。要是能烙點餅就好了。”
李南枝連忙點頭,“想吃烙餅還不是一句話嗎!隔壁大娘昨兒正好給了我一把蔥,我這就去給你烙蔥油餅去。”
看著閨女忙碌而又瘦削的背影,李牧眼眶驀的就濕/潤了。
姑娘從小也是嬌生慣養的,那雙蔥白一樣的手,只會拿狼毫寫字作畫,拿細針繡花繡草,何時做過這種連家里好點丫鬟都不做的粗活?
現在呢,卻什么粗活臟活都做得熟。
都是他害得呀!
正是不想拖累她了,所以才會屢屢不想活了,這么一日日地消沉著,就消沉成了如今這副鬼樣子。
好在天可憐見,讓他們遇到了趙錦兒這樣善良的人。
趙錦兒的幫助,讓他們這個支離破碎、在黑暗中沉/淪了五年的家,看到了一絲曙光。
讓李牧相信,只要人在,一切都能好起來……
灶房里忙活的李南枝,卻是高興得都哼起了小曲兒——
趙錦兒囑咐過,爹爹連續幾年飲食欠佳,剛剛復食,得從流食吃起,讓他的脾胃慢慢接受。
待他開胃些,再緩緩吃些硬的。
沒想到這才十日呢,爹爹就主動要求吃旁的了。
這是恢復了的表現啊!
她能不高興嗎!
蔥油餅做好,還沒端出來,李牧就夸道,“好香,我的枝兒,真是宜室宜家,將來不知便宜哪家臭小子。”
李南枝笑得含淚,她的爹爹,回來了,會跟她開玩笑了!
“我一輩子陪著爹爹,誰也不便宜。”
“那怎么行,爹爹遲早要先你一步去會你娘和弟弟,到時候,你一個人怎么活?”說著,李牧嘆了一口氣,“這事兒,也是怪爹爹,要沒出這個事兒,你的婚事也不至于耽擱下來……”
李南枝蹙了蹙眉,“爹爹,此事你就不要提了,我現在只想爹爹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不想嫁人!”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