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津門詭事錄 > 一百一十三 井中人皮
  韓大膽兒正翻動尸首,梅若鴻卻在尸首身下發現了什么,急忙出言詢問。韓大膽兒搬起已經凍得發硬的尸首,這才發現,兩具胖大尸首一男一女,在男尸身下,似乎壓著一團什么東西。

  那一大團東西白花花的,和尸首顏色差不多,伸手觸碰有些滑膩,因為帶著水,不多時便已經微微上凍。韓大膽兒講這東西抻開,竟然有些彈性,展開就是長條一片,長條為首處,揉成一團,分出幾個枝杈。

  那一團白色枝杈已經凍結,韓大膽兒微微用力,將其外裹的冰殼捏碎,展開一看,那竟然是張人手手掌的皮膚,像皮膚十分完整,就像是個皮手套賽的。手掌皮膚連著的那一條,則是人的手臂皮膚。手臂皮膚在手肘處往上,被壓在尸首身下,由于井水浸泡過久,已經開始液化,和那兩具尸首粘在了一起。

  韓大膽兒趕緊叫過黑三兒,一起搬動尸首。黑三兒雖然平素打架斗毆,在外面殺七個宰八個,但還是頭一次面對兩句腫脹難分的浮尸,加之尸體剛噴出的污物惡臭難當,靠近就幾欲作嘔,只能一手掩住口鼻,另一手幫韓大膽兒推動尸身。

  這時正值隆冬,天氣嚴寒,但尸首在水中浸泡已久頗具水氣,打撈上來片刻之后,水氣一遇寒氣,便開始冷凝,所以此時兩具尸首已經開始冰封變硬,尸首表面的水氣也化成了已成薄薄的冰殼。

  尸首搬開只見尸身下,一片白霜,一大塊扭曲的人皮都凍在尸首背上。韓大膽兒從東廂房找出一把生銹的菜刀,用刀背將凍住的人皮輕輕撬下,然后打上一通井水,往人皮上一潑水,趁著人皮表面冰霜暫時化開,趕緊將人皮完全展開,鋪在地上。

  這時才看出,那竟是一張完整的人皮,有手有腳四肢五官俱全,連眼皮都有。而且除人身九竅外,只頂門處有個裂口,除此全身再無任何傷口。乍看上去,便如一個人形皮套。

  在場幾人,初看兩具胖大浮尸已然心驚,這時再觀整張人皮,更是膽寒,實在想不到有什么人,能如此完整地將整張人皮剝下。剝皮決不能在活物死后尸僵才開始動手,必須趁其血肉尚有余溫彈性,才好下手剝皮。

  人的軀體比貓狗之類家畜要大得多,所以也更難剝皮。若要在人死后動手,不等人皮剝下,恐怕尸首早已僵硬,再難將人皮與血肉分離。想來這必是在人一息尚存之時活剝人皮,才可將如此完整的人皮剝,且剝皮時動作必須十分準確迅捷,將血肉脂肪與皮膚分開。

  看這副人皮十分完整,除非是用傳說中的“頂門灌漿法”,就是將人頂門割開,然后灌入大量水銀,利用水銀下墜,從上向下將血肉與人皮剝離。否則如純靠人手剝皮,實在不知如何施行,才可如此完整。但這頂門灌漿法,費事頗久,行兇者根本無法在一時三刻使用此法。

  韓大膽兒又仔細觀察這張人皮,發現其皮膚甚薄,,若不是已冷凝凍結,估計稍微用力一扯便會撕裂。不僅如此,人皮就算用水泡過已經腫脹,卻依然看得出,皮枯肉垂,頗具老態,但不知是不是水浸的原因,膚質卻較為細滑,并不像是老人的皮膚。

  韓大膽兒看到這人皮后心中忽然疑竇叢生,這時趕緊又去驗看那兩具浮尸。兩具尸體一男一女,尸身只有咽喉一處傷痕,深及肌理筋脈,顯然都是被人割破動脈,失血而亡。兩尸均身著衣衫,但尸體腫脹,已將衣衫撐破。

  男尸較為長大,女尸矮小。韓大膽兒摸索尸體骨骼,他手勁兒非凡,可以隔著凍硬的尸身,探出其骨骼位置。按照兩尸骨骼推測,女尸生前身材不高,體型略胖。男尸生前中等偏上身材,身體雙臂肩背處肌肉發達,雙手骨骼粗壯。

  再往尸首臉上看去,雖然五官已經腫脹難辨,但韓大膽兒依舊讓黑三兒過來辨認,黑三兒平時只管坐鎮鲇魚窩,對到底鲇魚窩有多少男男女女進出其實不甚了解。

  這時小蝦米和那個瘦高個兒沖洗完身上污物,剛巧回到院兒里。黑色三兒趕緊對瘦高個兒喊道:

  “豆干!過來認認尸首!”

  感情這瘦高個兒姓竇,因為長得高瘦,所以得了個“豆干”的綽號。韓大膽兒一聽,這倆小子怨不得常在一起,一個豆干一個小蝦米都是配菜的輔料。

  豆干即便沖洗完了,全身還是一股腥臭。小蝦米撈出尸首后,他并沒有自己辨認,此時才捏著鼻子湊近仔細觀瞧。男的他認不出,但女的手上帶著的銀鐲子他可認識,那是妓女牡丹的隨身之物。雖然現在這尸首已經看不出人樣了,但衣服依稀是牡丹常穿的!

  原來豆干就是牡丹這院兒看場子的人,就是之前那個白老太太殺人剝皮時,正好去胡同口吃夜宵的小子。他常年在這院兒看場子,所以對院兒幾個暗娼都十分熟悉。那銀鐲子十分精巧粗大,他一直看牡丹帶著十分眼饞,總想著借機會順走,所以認得這對鐲子。其實那鐲子只是鍍銀的,里面只是白銅而已。

  豆干疑惑,眼前這具女尸,帶著牡丹的鐲子,服飾又完全一樣,難不成這尸首就是牡丹,可不對啊!牡丹不是被剝了人皮掏了心肝而死嗎?那血葫蘆賽的尸首自己可是親眼得見吶!

  其實豆干而所說,和韓大膽兒心中猜測不謀而合!

  此時韓大膽兒又仔細端詳那具男尸,只見男尸面部臃腫,眼耳口鼻都發漲外翻,不過面部皮膚卻留下些端倪,讓韓大膽兒瞬間知道了此人身份。

  韓大膽兒道:

  “我聽說牡丹有個常客,叫陳雀子!”

  豆干道:

  “對!沒錯!槐花那晚看見,陳雀子踩著水缸翻墻逃了,后來這貨也沒再出現過,有人說是外出避禍去了!”

  韓大膽兒指指墻邊的水缸道:

  “你看那缸口,參差不齊,甭說踩著缸口翻墻,常人就算能稍微落腳不打滑都算不易,這我剛才進院兒就看見了。想必眼前這具男尸就是陳雀子!”

  聽韓大膽兒這么說,黑三兒和小蝦米也好奇地一齊湊近觀瞧。

  韓大膽兒指著男尸道:

  “雖然他皮膚被井水泡漲,但用手觸及便可知曉,其雙臂兩肩肌肉緊實,雙手手骨粗壯,應該是在油坊長期推磨榨油,勞作所致!而且陳雀子的外號,不正是他去南市點痦子,落下一臉小坑,所以才得了這么個外號兒么?”

  韓大膽兒又道:

  “你們看看,雖然他面部腫脹,但依稀可以看到皮膚上大大小小的凹坑,那便是他點痦子時留下的!”

  黑三兒等人一看,果不其然,男尸無法辨認的臉皮上,的確有不少細小凹痕,若不仔細觀瞧卻不易發覺。

  韓大膽兒看著院中凍硬的土地,一片黑漆漆的血漬已經浸入土層。想必此處就是那無皮的尸首,陳尸之處。

  他回頭又看看牡丹和陳雀子的尸首,還有那張身份不明的人皮,心想:處理了那兩具尸首和人皮,卻沒處理這具,如果一絲痕跡不露,不是更能神不知鬼不覺么?而且之后槐花失蹤,并沒有無皮尸出現,說明又被兇手處理了。今天這件案子,也沒處理尸首,無皮尸首就那么單擺浮擱,且間隔時間比上兩次案件也大大縮短……

  韓大膽兒轉頭沖豆干問道:

  “兇案那晚,你去哪了?”

  豆干不敢隱瞞,說道:

  “去胡同口二小子那抽簽買夜宵了!”

  韓大膽兒又問:

  “那你是聽見動靜趕回來的?”

  豆干道:

  “不是!我是買完夜宵回來,正趕看見院里這沒皮的尸首!可這要不是牡丹,又會是誰呢?槐花明明說……”

  韓大膽兒接著問道:

  “從胡同回來的時候,聽見什么響動了嗎?”

  豆干道:

  “快走到院兒門口的時候,聽見一聲水聲,就跟往河里扔大石頭聲兒差不多!我當時也沒在意,結果進院兒就看那血葫蘆賽的尸首了!”

  韓大膽兒點點頭,心中暗道:差不多了,現在已經找到了兇手,只有一個疑團還沒解開,那就是動機,兇手為什么行兇呢?

  梅若鴻也聽大眼賊講過福厚里之前的傳聞,雖然當時不感興趣,但畢竟也耳聞一二,所以聽韓大膽兒說道,陳雀子沒逃走,而暗娼牡丹也沒被扒皮而死,兩人雙雙被人拋尸井中,心中也對案情有了疑惑。

  她這時問道:

  “有點不合常理!為什么這兩具尸首拋尸處理,但卻不處理那具呢?還有那張人皮……?”

  韓大膽兒提手示意,讓梅若鴻稍緩發問,然后問豆干:

  “牡丹和槐花分別住在哪個屋?”

  豆干分別指指正房和東廂房說道:

  “牡丹住這屋,槐花住那屋!”

  韓大膽兒聽罷,快步走近正房,梅若鴻也跟了進去。

  他在正房四處翻找了一會兒,在一個陶罐前停住。陶罐不大,罐子肩處有海碗大小,他拿起陶罐,鄉里面看了看,然后用手絹輕輕擦拭,之后看看手絹,又用鼻子朝罐子里聞了聞,然后轉身對梅若鴻道:

  “我想問問你,聽沒聽過……”

  黑三兒等人在屋外等候,看韓大膽兒和梅若鴻在屋中拿著個陶罐,兩人低聲交談。黑三兒早前得程老六指示,要寸步不離,堅實韓大膽兒一舉一動,這時便想湊近偷聽。可心他中忽然想起韓大膽兒武藝為人,心中卻有種莫名敬意,一時間竟不愿湊近去偷聽,在原地愣了一愣!

  待得他想湊近的時候,韓大膽兒已經快步出屋,然后問道:

  “福厚里這些年有沒有暗娼失蹤的?”

  黑三兒不明白他為何有此一問,稍微愣了一下,這才答道:

  “當然有,不過幾年才有一個兩個,多數都是欠了窯賬逃跑的,最后大多給抓回來了。不過,這二年因為保安公司長了份兒錢,跑的人比往年多了不少,除了有幾個逮回來了,其他跑的就都無影無蹤了!”

  韓大膽兒道:

  “這兩年失蹤的,間隔都有多久?”

  黑三兒道:

  “前年半年多一個,去年三四個月一個,今年除了扒皮死的這倆,之前失蹤的,間隔都是倆月不到!還有個更怪的,沒逮回來那些個,跑的挺著急,連衣服細軟都沒帶走!”

  韓大膽兒聽完心想,該知道的其實都知道了,不知道的只是那些讓人不敢相信的而已。

  他站在院兒中閉目不語,腦子里卻在推演那晚的案情,并將案情前后關聯一一聯通。片刻之后,他忽然睜開雙眼,目光如炬斬釘截鐵的道:

  “疑團都解開了!是時候去擒妖捉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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