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晉末多少事 > 第一零八九章 震驚桓溫一整天
    這些衣甲,實際上都是紙做的,然后像模像樣刷了一層漆而已,只能遠觀,不能近看。

    甚至如果鮮卑人細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們射出去的箭矢,在開路的甲騎身上,基本都是彈開的,但是在后面的“甲騎”身上,則是鑲嵌在里面的,外側的不少“甲騎”,身上已經渾如刺猬一樣。

    可是在這夜色和慌亂之中,鮮卑騎兵顯然也已經無從判斷緣由和真假,甚至不管對方到底是不是身披重甲,箭矢根本刺不穿,也就意味著刀槍不入,這是真的。

    浸了水之后紙甲,兼具堅硬以阻擋刀劍劈砍,以及柔綿以卸掉箭矢力道的功能,完全不差于鐵甲,而且輕便的多。

    對此,杜英也只能感慨,當初自己隨口一說,竟然還真的讓陸唐他們把這東西給做出來了,算是提前了百余年,畢竟歷史上第一次有明確記載的紙甲登場,要到南齊時期了。

    當然,紙甲最大的缺點,就是很難保存和攜帶,磕磕碰碰再加上連綿雨水侵蝕的話,紙甲很容易就直接變成紙漿。

    而且紙甲想要發揮最大的功效,自然也是在使用之前用水潤濕,可等到衣甲再干下來,等到下一次再潤濕,久而久之,效果就要大打折扣了。

    所以王師南下的時候,并沒有攜帶紙甲。

    但架不住陸唐他們這些騎兵在之前白天的戰事之中,實在是太無聊了,坐立不安之下,他們索性就直接開始制作紙甲,之前在關中王師甲騎訓練之余,這種事也沒少干過,王師甲騎同樣一直在論證紙甲和鐵甲的優劣,紙甲只是因為難以保存而被淘汰。

    現在紙甲制作出來,又找了上百名人也高、馬也大的涼州騎兵往身上一穿,自然完全起到了以假亂真的作用。

    而且真的讓這些紙甲騎兵發起沖鋒,他們的速度更快,除了沖撞起來可能沒有真正的鐵騎那般強悍之外,別的也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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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然,今夜,鐵騎真正上陣殺敵的次數基本沒有。

    鮮卑人根本就沒有和鐵騎一較高下的勇氣。

    這讓杜英有些后悔,早知道給步卒也配備一些紙甲了,說不定真的會有奇效。

    “公子,現在就只剩下抓俘虜了。”疏雨跟在杜英身后,看著眼前這一幕,俏臉上也難免露出驚訝和感慨的神情,白天還氣勢洶洶而來的鮮卑人,現在已經如喪家之犬、漏網之魚,好不狼狽。

    不過看了一眼杜英,疏雨又覺得這一切好像沒有什么不應該的。

    自家公子,本來就有這般化腐朽為神奇的本事。

    “慢慢來吧,估計要鬧到明天白天了,畢竟三萬頭豬,也得抓幾天,不是么?”杜英無奈的說道,“不過余現在心中仍然還有隱隱的疑惑,慕容恪身為鮮卑人的前鋒重將,也算是戰功赫赫,怎么會這般輕敵?

    就算是不知道我軍有甲騎在,有河洛之站的教訓,總該是知道我軍有甲士和陌刀隊之類的吧,之前我軍能夠突破鴻溝防線,就得賴于此。”

    疏雨忍不住說道:

    “或許只是心中輕敵而已,畢竟鮮卑人在鴻溝布置的兵馬,如今事后看來并不是非常多,對鴻溝防線的進攻更像是虛張聲勢,若依鮮卑將領們認為,這么點兒兵馬,擋不住王師的反撲,也在情理之中,大概也就不會注意失敗的細節了。”

    杜英摩挲著下巴,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可又說不上來,只好微微頷首:

    “大概如此吧。”

    “啟稟都督,有王師兵馬,從南而來!”望樓下響起呼喊他的聲音。

    杜英怔了怔,南邊?

    他接著露出一絲怪異的神色。

    唯一的可能,便是桓溫來了。

    劉建如果跑來增援的話,也應該是沿著渦水北上,然后從東南方向過來。

    “啟稟都督,有王師斥候在南三里處,自稱是大司馬麾下!”

    杜英笑了笑:

    “果不其然,可惜,大司馬來晚了一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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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說,曾經自己一手提拔的下屬、動動手指就能直接碾死的少年,現在已經成長為割據一方、能夠和自己平起平坐的梟雄,并且還有膽子直接在雙方勢力交界之地發起對自己的挑戰,甚至直接拿下南陽的這一切,對桓溫來說,是造化弄人的話,那——

    此時呈現在桓溫眼前的戰況,簡直就純粹是老天爺尋他開心。

    一萬步騎,死守塢堡,抵擋了鮮卑人三萬兵馬的一天進攻,在桓溫看來,自然算不得什么難事。

    我行我也能上的那種。

    但是,趁夜發起進攻,直接把三萬鮮卑兵馬,而且還是鮮卑衛將軍慕容恪這種悍將所統率的兵馬,變成七八千尸體、上萬俘虜,那就是真的震驚桓溫一整天了。

    桓溫率軍北上的想法自然很簡單,杜英在鮮卑人的進攻下苦苦支撐,自己的趕到,對杜英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是救命之恩。

    杜英在劍甲已殘的情況下,肯定心不甘情不愿卻又沒得選的聽從自己的安排調遣,如此一來,桓溫就趁機掌握了整個淮北王師的指揮權——劉建已經向桓溫表了忠心,當然,桓溫不知道,類似口吻的信,劉建送出去的并不只是一封——而謝萬孤軍深入,也在仰仗自己的救援。

    在這般情況下,淮北王師各路兵馬,憑什么不聽他的?

    但是理想很豐滿,現實卻總是很骨感。

    看著衣甲上滿是熏黑的痕跡,但是笑容收都收不住的杜英,桓溫覺得這家伙很欠揍。

    可不管怎么說,這一戰,是人家打贏了,而且贏得干凈漂亮。

    “大司馬遠來辛苦。”杜英一拱手,“衣甲在身,不能全禮,還望恕罪。”

    大司馬怎么說也是名義上的全國兵馬統帥,等同于國防部長,雖然和杜英這個都督軍民政務、橫跨文武兩界的官銜也沒有明確的上下統屬關系,但是也現在畢竟是在軍中,行軍中官銜規矩,杜英躬身見禮是應該的。

    看著身披輕甲,卻連彎個腰都懶得的杜英,桓溫也無計可施。

    老虎大了,會咬人了。

    他只能皮笑肉不笑的抽了抽嘴角:

    “同樣也都是遠來勤王,仲淵更能比本公早到一步,且鮮卑人氣勢洶洶而來,仲淵卻能夠摧敵鋒銳,屬實是國之棟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