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晉末多少事 > 第一零九七章 渦水之釘
    可是慕容軍轉念一想,陛下已到,而自己則吃了不折不扣的敗仗,所以為了防止陛下苛責降罪,還是得盡可能的收攏麾下兵馬。

    如此一來,雖然進攻不順,但是兵馬損失還在可接受的范疇內,再加上水師的出現本就在預料之外,所以好像還能夠解釋的過去。

    “撤退!”慕容軍沒好氣的說道。

    將領們一個個躍躍欲試:

    “將軍,援軍已到,我軍當趁勢反擊!”

    “此時不攻,更待何時?屬下愿為前鋒!”

    慕容軍:······

    逆風的時候你們干什么去了?

    “本將說了,撤退!”慕容軍冷聲道,“此地不宜久留!”

    將領們猶然還有些猶豫,若是他們能夠趁此機會掩殺,說不定真有一舉擊潰南蠻的機會,這樣雖然有狐假虎威之嫌,但是擊敗王師的功勞總歸是主要落在他們的手中。

    然而很快他們就知道慕容軍說得有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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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密密麻麻的箭矢飛石劈頭蓋臉的砸了下來,直接覆蓋他們所在的位置。

    “撤退,撤退!”

    這一次,不需要慕容軍多說,將領們就已經反應過來,一個賽一個跑得飛快。

    慕容軍額頭滿是黑線,卻也只能招呼部曲跟上。

    雖然是王師在鮮卑騎兵的壓迫下被迫收縮防御,但是現在狼狽逃竄的還是鮮卑人。

    謝奕進入大車環成的防線之后,回頭看了一眼豕突狼奔的鮮卑步騎,無奈的搖了搖頭,余退回來了,就代表水師肯定會好生招待你們,還真就這么著急往前湊?

    接著,謝奕便看到了大步迎上前的郗超,心中了然。

    難怪兩淮水師會來的這么快,而且打得很兇悍,顯然劉建是聽從了郗超的建議,否則劉建恐怕會有所猶豫,而且也斷然不可能派遣步卒上岸,尤其是現在,諸多水師步卒也沒有直接亂糟糟的撤退到船上去,卻仍然還在營寨內幫著王師一起緊急構筑工事。

    “參見司馬。”郗超鄭重拱手。

    謝奕打量著郗超,雖然不知道郗超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而督促劉建率軍救援,但是畢竟算是將謝奕從之前近乎難以挽回的戰局之中救了出來,所以謝奕還是很客氣的還禮:

    “能夠解此燃眉之急,有賴于主簿。”

    郗超卻是伸手向著水面上一指:

    “余不過是略呈口舌之快而已,真正指揮戰斗,還是要得賴于征虜將軍。”

    謝奕嘆了一口氣,既然郗超想要把人情全部送給劉建,那自己也不能反對,這也就意味著,謝家承下了這個人情,也就得感激劉建對謝家兄弟兩個以及上萬謝家部曲的救命之恩。

    之前兩淮軍中的爭執,就肯定是錯在謝萬了。

    縱然站在旁觀者的角度來看,謝萬的確要承擔不可推卸的主要責任,但架不住謝萬是謝家老四,也是謝安出山之前謝家的代言人這一重要的身份,換句話說,他就是王謝各家的門面。

    所以,若劉建沒有前來救援的話,那么王謝各家肯定會直接把一個“不尊號令、見死不救,最終釀就大錯”的帽子直接扣在劉建的頭上,不直接剝奪他的官職就算不錯的了。

    畢竟兩淮將門在朝堂上的確沒有什么話語權。

    而現在,既然承了人家的情,自然就不能再怪罪人家,甚至還得給劉建足夠的賞賜,方才能夠體現朝廷的公正,不僅如此,恐怕謝萬也都受到懲罰。

    懲罰的多少,就要看朝堂上的博弈結果了,但是不管是多是少,謝萬之前文武雙全的形象也算是被徹底打破了,只要稍加宣傳,在世人眼中,他就直接變成只會紙上談兵的書生,為人所不齒。

    不過謝奕一向是敢做敢當的漢子,當即,他對著渦水上也是遙遙拱手,方才說道:

    “嘉賓此次北上,收獲頗豐啊。”

    他現在已經想明白了,郗超督促劉建北上,幫助劉建避免淪為背鍋俠,甚至還讓他站到了道義的上風口,這對于劉建來說,也是解燃眉之急的恩情。

    而郗超又救了謝奕和謝萬,哪怕是這人情用來給劉建開脫,謝家也不能忽視了郗超的作用,算是郗超給自己留了一條后路,日后雙方真的兵戎相見,謝家也不可能將郗超置之死地。

    當然了,更重要的是,劉建現在應該已經把自己當做大司馬的屬從,所以此戰之功,是劉建的功勞,也是大司馬指揮有方。

    郗超一個人、一張嘴,引動一支軍隊,立下功勞、拿了人情、解了矛盾,而大司馬甚至都沒有為此派遣一兵一卒,乃至于糧草其實都是從淮南轉運過來的。

    基本等于空手套白狼。

    郗超自然也聽出來了謝奕的言外之意,他謙虛的笑了笑:

    “風向正好,趁勢而為罷了,不足掛齒。”

    但是郗超的謙虛自然也不足以讓謝奕因此而失了警惕,他又打量了一下郗超,方才施施然嘆道:

    “剛剛還以為不需要修筑寨墻,挖掘北側溝壕了,結果現在倒好,打了一仗,還得回來干這些事。”

    鮮卑兵馬越來越多,王師自然也不能再把希望寄托在大車構成的臨時防線上,原本謝奕叮囑作為預備隊的謝家部曲干的活,現在又要拾起來。

    郗超緩緩說道:

    “其實以水師戰船射住陣腳,不斷轉運士卒前往西岸,還是來得及的,鮮卑騎兵也沒有能耐突破我水師戰船的阻攔。”

    “那樣的話,就等于給了鮮卑人一個沿著渦水直接南下的機會。”謝奕搖頭說道,“而我軍在渦水以西,就無法阻止鮮卑人在渦水和歲水之間想做的任何事了。

    相反,只要我軍還堅守在這里,那么就像是一枚釘子,刺在他們的心頭。哪怕是他們明明可以繞過去,繼續南下,可是他們不敢!”

    謝奕的目光炯炯有神,看著那些重新集結的鮮卑士卒們,的確如他所言,哪怕有了騎兵增援,整支軍隊的機動能力大幅度提升,可是他們仍然還是在圖謀攻破營寨:

    “因為余在這里,因為水師在這里,所以一旦其大部兵馬南下,那么我們就能夠依托戰船在渦水沿岸的任何一處地方登陸,大肆襲擾其側后和補給。

    所以我們這枚釘子,必須要堅持到底,堅持到新的援兵趕到,堅持到一場大戰,因我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