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錦衣長安 > 第一百九十六回 京城來信
  韓長暮松弛的靠在炕頭,支起一條腿,偏著頭似笑非笑睨了姚杳一眼:“是嗎?”

  這深淵一樣的雙眼,看的姚杳頭暈腦脹,一顆心突突直跳,臉上燒得厲害。

  她在心里連呼妖孽啊這人真是個妖孽,她好歹也是前世今生加起來活了四十來年的人,怎么能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耽于美色了呢。

  她趕緊轉過頭,深深吸了口氣,輕輕揉著發燙的臉頰,不再看韓長暮,也不跟他說話,凝神靜氣的繪制起輿圖。

  韓長暮笑了笑,索性把錦被拖過來墊在身后,單手支著腦袋,當起了監工。

  姚杳撇了撇嘴,這才是上峰一張嘴,手下跑斷腿兒,哦,不,累斷手。

  不知過了多久,天光大亮,耐寒的鳥雀落在窗沿兒,啾啾啾地叫個不停。

  韓長暮在一聲聲的鳥鳴中醒過來,怔忪的望著沒有溫度的陽光,愣了個神兒。

  他突然聽到房間里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轉頭一看,只見繪制好的輿圖堆在炕上,而姚杳趴在炕桌上,偏著頭睡得香甜。

  她睡著的時候,不像醒著的時候那般眉目舒展,反倒眉心微蹙,似乎做了什么噩夢,睡夢中并不輕松。

  他拿過繪制好的輿圖,比照著原來那幅,一點的一點的看下來,發現繪在中衣上的這幅輿圖雖然縮小了許多,字跡需要用那枚小鏡子放大了才能看清楚,但是這縮小的輿圖與原版相比,并沒有什么差別。

  他轉眸定定望著姚杳,覺得這人是個寶藏,名副其實的。

  細細碎碎的陽光透窗而入,雖然寒津津的,但光芒卻十分刺眼,照在姚杳身上,她像是被明亮的陽光刺了一下,扭動著身子醒過來,一抬頭,正對上韓長暮目光。

  她覺得那目光綠瑩瑩的,像是狼看到了肉,垂涎欲滴。

  她從怔忪中驚醒,連耳朵都跟著抖了三抖,感覺到了危險,連滾帶爬的躥下炕,趿著鞋就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回頭道:“大人,都繪制好了,您慢慢看,卑職告退。”

  門“砰”的一聲重重關上,韓長暮深深笑了笑。

  姚杳悶著頭往前跑,就像后頭有惡鬼在攆著她咬,她只顧著回房,沒看到清淺正好看到她從韓長暮的房間中跑出來,看到她發髻松散,衣裳上都是褶子,不禁臉色陰沉,隱隱有了恨意。

  用罷午食,店主人就帶著輿圖,悄無聲息的離開了別院。

  餉銀丟失一案算是告一段落,而四圣宗的事情也進入了破朔迷離的階段,再查下去也不會有什么太大的進展。

  這數月來,孟歲隔這些人往返奔波幾乎沒有停歇的時候,眼看著還有兩日就過年了,韓長暮想了想,覺得自己還是要適當的體恤一下下屬,給他們放個假,免得被人罵他冷酷。

  這些人算是撒了歡了,滿街的跑著,買回來各種各樣的年貨,可勁的折騰花錢,來彌補這幾個月來的辛苦奔波。

  原以為可以過幾日的清閑日子,誰想黃昏時分,一匹馬瘋狂的沖到了刺史府門前。

  驛卒從馬背上翻了下來,砸在積雪里,手高高的舉著公文袋,啞著嗓子,聲嘶力竭的大喊:“八百里加急,韓少使親啟,八百里加急,韓少使親啟。”

  刺史府的兵卒早聽到了動靜,沖出來七手八腳的把驛卒抬進府中。

  只是那驛卒奔波的太過厲害,剛見到袁崢容的面兒,還沒來得及回上一句半句話,便頭一歪,暈了過去。

  袁崢容的臉色變了變,取下公文袋,只看了眼里頭帶著火漆蠟印的明黃一角,眼睛微微一瞇,轉身就往別院走去。

  韓長暮也得了消息,急匆匆的往刺史府走,正好與袁崢容遇上了。

  袁崢容趕緊把公文袋捧給韓長暮,急切道:“京里來的,韓少使快看看。”

  韓長暮點頭道謝:“多謝刺史大人。”說完,他竟然沒有打開公文袋的意思,反倒轉身走了,走了。

  袁崢容摸了摸鼻子,冷笑一聲。

  韓長暮邊走邊拆密旨,只草草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驚呼了一聲:“壞了!出事了!”

  孟歲隔跟在韓長暮身后,詫異問道:“大人,京里怎么了。”

  話音未落,謝孟夏和冷臨江從暮色中迎了上來,也是一臉焦急,齊聲問道:“久朝,出什么事了。”

  韓長暮神情古怪的看著兩個人,斟酌了片刻,覺得還是應該實言相告,畢竟這密旨里說的事,與眼前的兩個人都有關系。

  他想了想,委婉道:“云歸,你離京的時候,見到吐蕃和親使團了嗎?”

  冷臨江點頭:“見到了啊。”

  謝孟夏長長的“哦”了一聲,故弄玄虛的拖長了尾音:“哦,對了,云歸是要迎娶吐蕃的丹珠郡主,而二叔的嫡幼女被冊封為容郡主,許嫁給了吐蕃的代善王子。”

  “喲,恭喜恭喜啊。”

  “原來京里出了這樣的大事啊。”

  “咱們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冷少尹,終于名花有主了啊。”

  謝孟夏話音方落,身后就傳來嬉笑聲,孟歲隔幾人笑嘻嘻的走過來,捻熟的跟冷臨江開起玩笑。

  姚杳也沒想到,離京數月,京里竟出了這樣的大事,她笑著拍著冷臨江的肩頭:“少尹大人,看來我要給你備一份厚禮了啊。”

  她見冷臨江神情淡淡的,并沒有格外歡喜的意思,便壓低了聲音問道:“怎么,那丹珠郡主貌比無鹽,你不喜歡?”

  冷臨江的臉紅了一下,定下這婚事之前,他是見過丹珠郡主的,說不上多么貌美,但也絕說不上丑,只是比大靖姑娘皮膚黑些,粗糙些,但性子也更加爽朗痛快。

  他微微側身低語:“只見過兩面,說不上什么喜歡討厭,娶回來擺著罷了。”

  姚杳抬眼,深深望了冷臨江一眼。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也不是說說這么簡單的,冷臨江這個紈绔,當得也十分艱辛,竟要賠上一生的代價。

  冷臨江灑然笑了:“阿杳,你別可憐我,我想得明白,這世間哪有那么多兩情相悅,能舉案齊眉就算是好的,若不能,相敬如賓也不錯。”

  姚杳重重拍了拍冷臨江的肩頭,望向韓長暮詫異問道:“大人,難道京里出的事,跟少尹的婚事有關?”

  韓長暮重重點頭,環顧四周:“進屋說吧。”

  眾人都有些忐忑,紛紛找了小杌子各自坐下,傾身聽著韓長暮說話。

  韓長暮愁眉不展,輕咳了一聲,知道委婉的說也不能降低傷害,索性就直白些了,但說的還是格外艱難糾結:“云歸,那個,和你定親的丹珠郡主,說是看上了簡王,非要跟你退婚。”

  一語驚人,眾人面面相覷。

  “......”姚杳無語,有點發蒙

  簡王,那個廢話一籮筐,罵人不重樣,絮叨起來能要人命的瘦子?

  這位丹珠郡主的審美有點畸形啊,放著豐神如玉,風流倜儻的冷臨江不要,卻要一根竹竿兒!!!

  冷臨江也是一臉懵:“我,被甩了?”

  眾人紛紛投來同情的目光。

  姚杳拍了拍冷臨江的肩頭,語重心長的勸道:“少尹大人,天涯何處不飛花,何必單戀狗尾草。”

  冷臨江撲哧一下笑出了聲,一掃之前的陰云密布,齜著牙笑的十分囂張:“太好了,老子終于被甩了,終于可以想娶誰就娶誰了。”

  眾人皆無言,只覺得方才的一片同情心都喂了狗。

  韓長暮覷著冷臨江的神情,見冷臨江不似作假偽裝,便也悄悄松了口氣,他方才還擔心冷臨江傷心過了頭,再失心瘋了,看來是他想多了。

  謝孟夏也輕松笑道:“只是退個婚,也不是啥大事兒,用得著八百里加急嗎,還讓你親啟。”

  韓長暮的臉唰的一下就垮了,愁道:“云歸這是小事,后頭這個卻是大事了。”他頓了頓,一開口就把眾人嚇得心驚肉跳:“和親去吐蕃的容郡主,被代善王子捉奸在床了,現在和親使團不愿意了,逼著圣人給個交代。”

  “噗嗤”一聲,謝孟夏噴出一口茶來,嗆得咳嗽不止:“奸,奸夫是誰?”

  眾人一個踉蹌,小杌子坐的不夠穩當,險些摔倒地上。

  這是什么腦回路啊,作為曾經的一國儲君,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怎么安撫吐蕃和親使團吧。

  見眾人不語,謝孟夏絲毫不覺得不好意思,嘿嘿直笑:“安撫使團什么的,自然有父皇和二弟操心,我就想知道誰這么大膽,連和親郡主都敢睡。”

  韓長暮更為難了,臉色難看的,簡直堪比吞了一斤黃連,他掙扎了又掙扎,才瞪著謝孟夏,一字一句的艱難道:“奸夫是,大理寺少卿,霍——寒——山。”

  “什么!!”謝孟夏瞪大了眼珠子驚呼一聲:“炎德是活夠了嗎?”

  這一連串的打擊太驚人了,姚杳終于沒能承受住,坐歪了小杌子,噗通一聲摔到地上,狼狽的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土,十分中肯道:“霍少卿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

  冷臨江點點頭,沉聲道:“炎德只跟容郡主見過一兩次面,話都沒說過幾句,怎么可能做出這種事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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