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錦衣長安 > 第二百零七回 又來搶活了
  劉景泓連吸了幾口氣,平復了下心態,繼續大聲吼道:“去喝花酒,這會兒也該回來了吧!!”

  何登樓小小聲的腹誹:“那還不興人家宿醉啊。”

  劉景泓眼睛一瞇,吼道:“你說什么!!”

  何登樓哆嗦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到斜過廨房門口的一道暗影,他如臨大赦,趕緊喊道:“哎呀,姚參軍回來了。”

  劉景泓轉頭一看,那睡眼惺忪的站著的,可不就是姚杳嗎,一下子松了口氣,但還是繃著臉,就像訓斥自己不爭氣的子侄一樣,點著姚杳的腦門子訓道:“你還知道回來啊!!”

  姚杳嘿嘿嘿的陪著笑臉兒,行了個禮,從袖中取出個下場盒子,雙手捧給了劉景泓:“府尹大人,這是卑職孝敬您的。”

  劉景泓低頭一看,盒子上寫的是西域文字,他接過來打開看了看,里頭是一支筆,筆鋒寒光津津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質所制,他神情一松,還是訓斥一句:“本官差你這點東西啊!”

  姚杳嘴甜極了,笑道:“大人,看您說的,您什么好東西沒見過啊,這不是卑職的心意嘛。”

  劉景泓是又好氣又好笑,拍了拍姚杳的發髻,口氣和緩了下來:“行了,平安回來了就好,案子的事兒,讓何登樓跟你仔細說說。”他臉色一正,神情嚴肅而凝重:“阿杳,這案子可大意不得,宋英都找了賢妃告狀去了。”

  姚杳挑眉,嘟囔一句:“管不好自己的兒子,倒是挺會告黑狀。”

  “別瞎說。”劉景泓低聲訓斥了一句:“這話在衙署說說也就罷了,可別出去說去。”

  姚杳清亮亮的誒了一聲,佯裝兇神惡煞的盯了何登樓幾人一眼:“府尹大人,您前頭歇著去吧,我收拾他們這些人,大晌午的打葉子牌,還要不要臉了,看把府尹大人給氣的。”

  劉景泓撲哧一笑,道:“行了,你們好好查案子,有事本官兜著。”

  目送了劉景泓離開,廨房里的人一哄而散,只留下了何登樓,小心翼翼的覷著姚杳的臉色。

  姚杳清亮亮的笑道:“葉子牌好玩嗎?”

  “......”

  “宋懷德死的慘嗎?”

  “......”

  “案子結了嗎?”

  “......沒,沒有。”何登樓小聲道。

  “那,接著玩葉子牌唄。”姚杳笑瞇瞇的,沒有半點要發怒的意思。

  “不,不了。”何登樓膽戰心驚的,這樣的姚老大最可怕了,生氣卻不開罵的姚老大簡直比鬼都可怕,笑瞇瞇的她,滿臉都寫著笑里藏刀口蜜腹劍佛口蛇心。

  他狠狠打了個寒噤,腆著臉笑:“姚老大,我,去給你拿卷宗。”

  “還不快去。”姚杳作勢要踹何登樓的屁股,他一溜煙兒,就跑的沒影兒了。

  姚杳這才坐下,提過燒開的水,沏了一杯大葉子茶,吹了吹浮沫,抿了一小口,又苦又澀,比不得高門大戶里的名貴香茶,但是這味道格外的熟悉,這是家的感覺啊。

  她縮了縮身子,十分悠然而享受的微瞇雙眼,書案上高高摞起的文書卷宗正好擋住了她的臉,明亮的陽光斜入屋內,薄薄的輕塵在光陰中慢慢消弭。

  韓長暮走進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姚杳端著一杯尚有余溫的茶,閉著眼正在打盹兒。

  他愣了一下,沒出聲,轉頭朝著劉景泓使了個眼色,也不讓他出聲,壓著步子便走進廨房。

  剛走了一步,姚杳的聲音便在廨房里驟然冷冷響起:“韓大人是有公務嗎?”

  韓長暮踉蹌了一下,抬頭只見姚杳趴在書案上,一雙杏眸亮晶晶的,像是有漫天星辰閃爍,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他輕輕咳嗽了一下,一本正經的點頭:“是,本官是來調閱宋懷德一案的卷宗的。”

  姚杳愣了一下,看到何登樓抱著卷宗走了過來,瞇著眼一笑:“韓大人來的真巧,卑職剛剛讓何登樓去拿了卷宗,韓大人若是不嫌棄,就在這里看吧。”

  劉景泓打了個哈哈:“姚參軍啊,這個,圣人旨意,此案正式移交給了內衛司。”

  姚杳愣了一下,點頭笑道:“也好,何登樓,把一應卷宗都移交給韓大人吧。”

  韓長暮徹底愣住了,他還記得楊英華一案時,他來移交卷宗,姚杳百般阻攔不情愿的樣子,那般的熱血沸騰和現下的事不關己簡直判若兩人。

  他眨了眨眼睛,忽而客客氣氣的淡然道:“劉大人,此案最初是何捕頭經手的,下官可否借廨房一用,翻閱卷宗,也好請何捕頭答疑解惑。”

  劉景泓巴不得把這個燙手的山芋丟出去,看到韓長暮又把這棘手的案子攬了去,而姚杳這個刺兒頭破天荒的沒有爭搶,他樂見其成的點點頭:“當然可以,韓大人請隨意。”

  韓長暮點頭道謝。

  劉景泓朝著姚杳使了個眼色,話中有話道:“姚杳,何登樓,那你們倆就協助韓大人移交卷宗吧,一定要小心仔細,不可有半點遺漏怠慢。”

  姚杳和何登樓齊齊行禮稱是。

  韓長暮氣定神閑的坐下,一邊翻著卷宗,聽著何登樓的講解,一邊理直氣壯的吩咐姚杳沏茶。

  姚杳暗自腹誹了幾句,沏好了茶,在邊上的坐下,鋪開紙研好墨,何登樓正好講到宋懷德的尸身。

  “案發時間是子時一刻,發現宋懷德尸身的地方,是平康坊風荷苑前院的臘梅樹下,其趴在地上,頭朝風荷苑的大門,腳沖著花樓,胸口有一處極細小的刀傷,除此之外沒有其他外傷,更沒有掙扎防備的跡象,仵作粗略驗過,沒有發現致命傷,宋懷德呈現出失血過多的狀況,但現場血跡卻極少,且沒有拖拽挪動過的痕跡,死亡時間與發現尸身的時間相差不多,死者死因不明,還需要進一步的剖驗。”

  韓長暮一頁一頁翻著卷宗,看的十分仔細,再加上何登樓清晰明了的敘說,他對宋懷德的情況已經有了大概的了解,便開口問道:“卷宗里沒有剖驗的記錄,是還沒有剖驗嗎?”

  何登樓頹喪點頭:“是,宋侍郎把宋懷德的尸身給搶了回去,已經下葬了。”

  韓長暮聞言,并沒有責怪何登樓的意思,宋英畢竟是禮部侍郎,正三品的官職,若沒有韓王世子這個身份在,他見到宋英,也是要客客氣氣的行個禮的,更遑論何登樓這個沒有品級的捕頭了,宋英要帶走宋懷德的尸身,何登樓根本攔不住。

  說了半天,韓長暮才發現姚杳一直沒有吭聲,轉頭一看,她正口中叼著筆頭,鼓著腮幫子,默然無語的看著鋪在書案上的那張紙,而那紙上,赫然已經畫了案發當時的現場圖,而旁邊寫了尸身的情況,那一手蠅頭小楷,極為清秀。

  他愣了一下,莞爾失笑,淡淡問道:“姚參軍,可看出什么來了?”

  有差事的時候,姚杳就像變了個人,什么私人恩怨都拋之腦后了,滿眼都閃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光,滿心滿腦的就只有案子了。

  她伸著兩指夾著筆,低頭瞧著現場圖若有所思道:“胸口中刀,且是毫無防備,中刀之后還沒有掙扎,刀傷又不致命,難道中刀之后他沒有痛感嗎?或者說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有人要殺他,他是心甘情愿的被人殺的?”

  韓長暮凝神不語,他又細細翻閱了一遍卷宗,沉聲問道:“刀傷的形狀,卷宗里為何沒有記錄。”

  何登樓都快委屈死了,皺著眉頭道:“仵作只是粗粗看了一遍,還沒來得及仔細驗看,宋家就來了人,兇神惡煞的就把尸身給抬走了,別說刀傷的形狀了,就連刀口的深淺都還沒來得及仔細探看,只能粗略看出那刀傷極細小,不會致命。”

  韓長暮又問:“造成刀傷的兇器找到了嗎?”

  何登樓搖頭:“卑職把風荷苑翻了個個兒,也沒有發現能造成那樣刀傷的兇器。”

  姚杳聽著,也愁的嘆了口氣,遇上這樣不講理的苦主,就算是神探狄仁杰再世,也只能問一句問元芳,你怎么看。

  除了尸身的情況,這卷宗里還記錄了案發時的情形,當時子時剛過,風荷苑里正是熱鬧喧天的時候,前院和花樓里都人來人往,但奇怪的是,并沒有人看到宋懷德是什么時候去的前院,又和什么人見過面,那人又是如何行兇的,更沒有一個人聽到爭吵或是慘叫的聲音。

  韓長暮點著卷宗,沉聲低語:“或許,是有人看到了,出于某種忌諱,卻說了謊。”

  何登樓連連點頭:“韓大人說的極是,卑職也想到了這一點,當時就把案發之時風荷苑里的所有人都分開看管起來了,一一盤問,但他們對案發之時的描述都出奇的一致,一無所知,卑職可以確定,他們沒有串供的機會。”

  韓長暮揉了揉眉心,沉聲道:“雖然所有人的描述都是一樣的,但也不能排除有人在說謊,或者說真正看到案發現場的那個人,在京兆府的人趕到之前,就已經離開了風荷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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