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錦衣長安 > 第五百五十五回 挖墳
  韓增壽對著這來歷不明的毒物,也頗有些心急如焚,但他還是有條不紊的給每個人試了毒,隨后又往每個人的嘴里塞了護心丹,暫且護住心脈,延緩毒藥攻心的速度。

  內衛們將可疑之物仔細的勘驗了一遍,莫說是毒藥了,就是帶點藥味兒的都沒找到。

  眾人不禁有點垂頭喪氣。

  就在此時,金玉突然驚呼了一聲:“韓醫令,這,這孩子怎么七竅流血了!”

  方才那男孩氣息全無,金玉看著不忍,正打算用白布蓋一蓋,再安排人去備一口薄棺,誰料剛走過去,就看到男孩的口鼻眼睛和耳朵里滲出烏黑的血跡,起先是一絲一絲的往外滲,轉眼的功夫,就變成了汩汩流淌。

  他指著男孩驚呼起來,眼看著血蜿蜒流淌到了地上,而裸露的皮膚上出現了一塊塊發黑的斑塊。

  韓增壽的眉心一跳,趕忙掀開了年輕男子的衣裳,只看了一眼,便失聲驚呼起來:“這,這,孔雀膽!”

  一聽到“孔雀膽”三個字,韓長暮心下一沉,抬眼一看,只見年輕男子身上也出現了一塊塊發黑的斑塊,已經有了潰爛的跡象。

  七竅流血,嘔吐,皮膚潰爛,這都是孔雀膽中毒后的癥狀。

  靜了片刻,韓增壽不知想到了什么,臉色變了變,抖著手取了一些污血擱在白瓷碗中,在藥匣子里翻出半透明的藥丸化開,慢慢的倒進污血中,邊倒邊攪拌。

  不過片刻功夫,原本烏黑的污血化作了一汪綠瑩瑩的血水,間或有極淡極淡異香繚繞而出。

  韓增壽已經震驚的無以復加,尖利的顫聲道:“不,這不是普通的孔雀膽,是經過提煉的,純度極高,毒性極大,而且,”他微微一頓,移眸望著韓長暮,滿臉驚詫:“而且孔雀膽里加了斷腸草,司使大人,這是下狠手要致人死地啊。”

  韓長暮原本鎮定自若的神情也寸寸破碎,但轉瞬他又平靜下來,用這樣厲害的毒來毒殺這些人,顯然這些人知道的秘密非同小可。

  他靜默片刻,淡淡問道:“韓醫令,既然知道了是什么毒物,是不是就可以解毒,保住他們的性命?”

  韓增壽面露難色,踟躕道:“原本孔雀膽就是無藥可解的,更何況還是經過提煉的,又添了斷腸草,更是毒上加毒,我也只能勉力一試。”

  韓長暮點了點頭:“有勞韓醫令了。”他招呼了金玉過來:“本官讓金玉協助醫令,有什么事,韓醫令只管吩咐他。”

  天氣熱了起來,陽光穿透凝翠濃陰,已經有了暑熱的痕跡,青石板路變得干燥,一層層的薄灰隨著川流不息的人群浮起又落下。

  旗簾飄展的食肆酒肆門口,也都添了冒著白煙的大缸,里頭拿冰鎮著各種糖水花酒。

  冷臨江幾人穿街過巷,下晌的陽光炙烤著街面,馬背上的人幾番顛簸,便已經是汗流浹背了。

  路過擺著大缸的食肆門口,孟歲隔和何振福齊齊回頭,齊齊盯著那掛著白霜的大缸,直到那大缸上的裊裊白煙消散不見,才又齊齊轉過頭,正好對上冷臨江笑瞇瞇的那張臉。

  二人頓時窘迫極了,只覺得面紅耳赤。

  饞成這個樣子不丟人,饞成這個樣子還被冷臨江給抓了個現行,就太丟人了!

  冷臨江卻不以為意,大手一揮,豪氣萬千的笑道:“辦完了差,我請你們去吃酥山。”

  孟歲隔和何振福大喜,笑瞇瞇的恭維了冷臨江一句。

  難怪京兆府的人都說冷少尹最是豪氣大方,出手果然闊綽。

  安南郡王府在十六王宅一隅,與其他的親王府邸相比,宅邸不算太大,但是十六王宅里所住之人多是封了親王的,安南郡王以郡王之位卻住在十六王宅里,宅邸也是圣人欽賜的,圣眷之濃可想而知。

  冷臨江三人站在安南郡王府的門口,抬頭看著郡王府簇新的門楣嘖了嘖舌。

  這么新的門匾,怕是得一個月漆一次新漆吧。

  冷臨江的名頭就是格外管用,名帖遞給門房,門房那張不耐煩的臉轉瞬就變得笑盈盈的,不過片刻功夫,安南郡王府的總管安奇便慌慌張張的迎了出來,點頭哈腰的連連告罪:“不知少尹大人大駕光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請大人恕罪。”

  安南郡王是圣人同父異母的弟弟,而冷臨江的生母是圣人親妹妹,這誰親誰疏一目了然,安南郡王妃在圣人面前有圣寵,可冷臨江是圣人一手養大的,與親子無異,誰在圣人面前更有面子些也一目了然。

  這安南郡王府的人再囂張不可一世,也是知進退的,碰上冷臨江這種在圣人面前更有面子的人,他們向來都是客客氣氣的。

  冷臨江笑的和和氣氣,絲毫沒有半點架子:“安總管客氣了,郡王妃在嗎?”

  安奇忙點頭道:“在的在的,郡王妃在的,只是世子出門會友去了,不在府中,這才沒能親迎大人。”

  說著這些,安奇暗自腹誹了一句,哪個體面人上門不是提前三兩天遞帖子的,哪有就這樣殺過來的。

  安南郡王和郡王妃生了一子二女,長女和次女早已經出嫁了,幼子還在郡王妃肚子里的時候,郡王便死了,這些年來,郡王妃含辛茹苦的養大了兒子,封了世子,圣人有話,待世子年滿十八歲后,便承襲安南郡王的爵位。

  這話說的冠冕堂皇,也不算于理不合,但私底下許多人都暗自揣測,是不是安南郡王妃行事太過荒唐,圣人對世子這個遺腹子的血脈心有存疑,才會有此一招。

  當然了,雖然安南郡王除了嫡子嫡女外,留下的庶子庶女也不少,而且也有不少是遺腹子,不過嫡子在,斷然沒有讓庶子迎客的道理,這是打臉之舉。

  冷臨江不以為意的笑了:“世子繁忙,無妨的,我是來見郡王妃的。”

  按照親緣關系來梳理,安南郡王妃算是冷臨江的舅母,是個正經長輩,可這么多年以來,郡王妃辦的荒唐事一樁接著一樁,硬生生的把那點稀薄的長輩關系給糟蹋的丁點不剩了,不止是冷臨江,其他的皇室子弟見到安南郡王妃,也只是疏離的稱一聲郡王妃,客氣而不親近,絕不傷彼此的臉面。

  安南郡王府的人也習以為常了,郡王妃還以此為榮,稱官稱表示大家都尊敬她!

  聽到冷臨江這樣說,安奇也就不再矯情什么了,左右方才冷臨江的帖子也是遞到了郡王妃的跟前,郡王妃還語焉不詳的說了一句,記得她的這個便宜外甥長得驚為天人。

  安奇引著這三個人往府里走,一邊走一邊斜著眼睛打量著,他不敢冒犯冷臨江,但是敢打量冷臨江后頭的兩個隨從。

  都說冷少尹是京城里排的上號的如玉公子,風姿翩翩不知傾倒了多少姑娘,現下看來,冷少尹的生的好,他的隨從生的也不賴,尤其是那個年輕點的,安奇嘖嘖兩聲,這郡王妃要是見著了,還能走得動路嗎?

  安南郡王府不是十六王宅里最大的府邸,但是卻是修建的最為秀美,最富有江南氣息的府邸。

  一路穿廊而過,處處奇石林立,錯落疊嶂,石頂有玉瀑傾瀉而下,水氣森森,涼爽宜人,雕梁畫棟的游廊掩映在綠瑩瑩的闊大芭蕉和茂林修竹間,清風過處,送來的不是濃郁花香,而是清冽的草木幽香,如同被水洗過一般清新。

  這樣一個不大的宅邸,修建的一步一景,綺麗秀美的令人嘆為觀止。

  穿過一道月洞門,游廊下掛著一溜紫檀木鳥籠子,精雕細琢的花紋格外繁復,鑲嵌的各色寶石金玉在陽光下折出奪目的琉璃光彩。

  但奇怪的是,這些華美異常的鳥籠子里都是空的,竟然沒有一只鳥。

  何振福邊走邊看,低低嘖舌:“聽說安南郡王妃是揚州人,果然名不虛傳,園子修的這樣精巧。”

  孟歲隔壓低了聲音道:“聽說揚州出美人。”

  何振福嘿嘿低笑:“你這聽說的挺準啊!!”

  孟歲隔露出個了然于心的笑意,看來這安南郡王妃的確是個美人。

  穿過層層濃蔭的花廊,卻不見半點蚊蠅飛蟲的滋擾,何振福大奇,低聲詫異道:“莫不是江南的園子不招蚊子?”

  孟歲隔抬頭,仔細端詳了半晌,恍然大悟道:“這園子里搭了天棚,可以防蚊蠅飛蟲。”

  “天棚?”何振福一臉茫然:“防蚊蠅我只聽說過蚊帳,天棚是什么?”

  孟歲隔指著花樹的邊緣道:“你仔細看,這四周都罩了細密的網,頭頂上也是。”

  何振福驚呆了,瞇著眼仔細看了半晌,才愕然道:“我滴個乖乖,這都掛滿了,這得花多少銀子啊!”

  安奇早聽到了孟歲隔二人的低語,轉過頭,隱隱自傲道:“郡王府的天棚與尋常天棚不同,乃是輕薄又有韌性的天絲所制,可以阻擋蚊蠅飛蟲卻不會阻礙視線和陽光,每下一場雨都得重新搭建,整個夏日耗費也不過是數十萬兩銀子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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