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配合,我配合!”梁周天這些日子像是在地獄一般,眼前這人是什么來頭他不知道,但他身上沒有太大的敵意,顯然也沒有仇恨。
戰無情挪開腳,從馬背上取下文房四寶,在平整地面上鋪了一塊布,開始蘸水磨墨,“等一會兒,我說一句,你寫一句,寫錯了不要緊,重頭再寫,寫到對為止。”
他拿出來的宣紙,厚厚一沓,寫錯多少都無礙,而且,才剛入夜不久,他們有一整晚的時間可以慢慢寫。
梁周天是生意人,自然知道文書上的東西可以作為證據,也不知道是要他寫什么,他縮著身子,“我......我寫不了,我手痛。”
戰無情繼續磨墨,溫和地道:“那就先歇一會兒,等手沒有這么痛的時候再寫。”
“你要我寫什么?”梁周天見他態度甚好,便問道。
戰無情說:“庚寅年間的事,那件事情改變了你梁家的命運,你一定會記得的,你細細寫下。”
庚寅年間?
梁周天瞳孔一縮,“你......你是什么人?”
“江湖人,受人所托查一些陳年往事。”
梁周天盯著篝火照亮的那張沉穩肅然的面容,緩緩地搖頭,“庚寅年間的事,我已經忘記,且沒發生過什么值得銘記的事。”
磨墨的手停了下來,戰無情看著他,“你覺得我是在跟你商量?”
梁周天覺得此人很好說話,便道:“但我確實不知道你要寫庚寅年的什么事,難不成有人對我的生意感興趣?生意上的東西乏善可陳啊。”
戰無情說:“庚寅年,溫家,吳勇,想得起來嗎?”
梁周天臉色大變,挪著屁股后退,“我......我不認識這些人,你到底是誰?你要查什么?”
“查該查之事。”戰無情繼續磨墨,任由他一直往外邊挪。
梁周天已經無法站起來行走,他只能用雙手支撐著地面,使勁往外挪去,但渾身上下都是擦傷和之前被打的傷勢,壓根也挪不快,急得他滿頭大汗。
全身痛得要命,往日哪里受過這種罪?年輕時候家業盛大,莫說受傷,就是手指破了一道小口,在家里頭都是大事。
后來生意沒落,祖上積攥下來的家業也被揮霍得差不多,可到底也沒到尋常百姓的那個程度,依舊可勉強維持體面。
如今落得如斯田地,都是因為那賤人。
梁家有今日,也是這賤人所賜。
當初就不該只削足,該把她的眼珠子也挖出來,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砍斷,折磨得死去活來才好。
他心頭惱恨著,卻見眼前忽然一暗,還沒等抬頭,后領子便被提起,他重新被丟回火堆前面。
“墨已經磨好了,開始吧,”戰無情聲音依舊是無情淡冷的,“第一句,我梁周天舉報溫福林任大理寺少卿時貪贓枉法......”
梁周天全身癱軟,“我不寫,我不寫,我沒什么好舉報的......”
尖銳的錐子從他腰間刺了進去,再抽出來,痛得梁周天眼淚直飚,滿地打滾。
戰無情立于一旁,也不催促,只看著他吃痛打滾,待他緩過來了,又說:“寫吧,我梁周天舉報溫福林任大理寺少卿時貪贓枉法,與當時的魏國公結黨營私,收受賄賂......”
“不!”梁周天全身顫抖,他跪在地上對戰無情磕頭,“我不能寫......”
錐子再一次從他腰間刺入,這一次比方才更深,梁周天痛得幾乎昏死過去,冷汗淋漓中,他看到這個人一臉冰冷,毫無動容,知道今日是遇到了硬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