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水滾滾落下,其實當年舉家遷走的時候,她可以離開的,溫家很多人都離開了。
但是,她沒有想過離開,沒有想去找素山,為什么當年不去找她?但凡她身邊有個娘家人,也不至于過得那樣慘啊。
可從來沒有,從來沒有想過去找她。
因為她即便不愿意承認,心里深處也很清楚,梁周天不會待她好的,她去了,是要跟著素山一起受罪。
她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告訴所有人素山嫁得好,夫婿有錢。
可她心底真的清楚,那都是謊言,是假話。
哭了一宿,天沒亮又要起來干活。
她像牲口一樣被人趕著攆著,除了吃飯,沒有一刻鐘停下來。
她甚至都沒有時間深思老爺子會怎么樣,腦子里就一閃而過,反正小叔會照顧他的。
溫世金是真的在危三爺身邊當差。
不得不說,伺候人的活兒,溫世金做得好,吃喝穿著不需要提點,馬上就能辦到。
而且他嘴巴也甜,不懂的便低聲下氣去請教,伺候得將軍十分滿意。
危三爺本來還打算折磨折磨他的,但是見他做事利索,實打實地奔著賺錢去的,覺得和溫福林與陳氏都不一樣。
這三個人的事,京中來的密報都說過了。
所以,危三爺第二天便準許他坐在身邊與他一同吃飯。
裝作不知道他的事情,問道:“你打哪里來?家中有什么人啊?”
溫世金雖然餓極,但也沒狼吞虎咽,放下了筷子先回答將軍的話,“家道中落,如今家中只有老父與長嫂,日子沒過好,老父年邁,需要賺些銀子回去養他。”
溫世金不知道陳氏被抓到了軍營,還以為她會回去照顧父親。
只是也擔心他們沒飯吃,畢竟行乞的事老父不屑做,希望長嫂能有辦法給他找一兩口吃的吧。
危三爺瞧了他一眼,“你倒是孝順。”
溫世金苦笑,“為人子,這也是沒法子的事。”
父慈,他心甘情愿贍養,但父親是個大貪官,且這些年的性子一言難盡,他贍養得不心甘情愿,但若走了,便只剩下長嫂一人照顧老父,他也做不出來。
“家道中落,也就是以前曾經顯赫過,不知道以前是當官還是經商呢?”
溫世金沒敢說實話,“經商的,后來生意不好做了,產業全部變賣,家里的人也死的死,走的走,各自謀求死路或者生路去了。”
危三爺也沒識穿他,道:“吃!”
溫福林那邊,危三爺已經派人暗中跟著。
這老頭完全沒有生活自理的能力,找不到吃的,也不愿意行乞,也好在如今只是剛入秋,天氣沒有太冷,所以他在巷子里把舊衣裳攤開,也能躺一躺。
但睡著是不可能的,青州沿海,濕氣重,蚊子多,尤其是在黑暗的巷子里頭,蚊子多得可以把他抬起來。
他心里頭咒罵著逆子和不孝兒媳,想著等他們回來定然要好好教訓一頓。
睡不著,餓,冷,這些生理上的感受已經是無法忍受,更不要說還有那鋪天蓋地的黑暗帶來的恐懼,他像一只驚弓之鳥,但凡有什么聲響,都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