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魏貴妃想象不到的,“你如何資助建立自衛營?你哪里來的銀子?”
不管是在潛邸還是在東宮,抑或是在宮里頭,財政大權一直都緊握在她的手中,內府聽她的調派,皇后宮里便是要些燕窩與銀絲炭,都需要她高抬貴手。
她哪里來的銀子?
見皇后不語,她諷刺一笑,“怕我把你的秘密說出去嗎?今日我還能活著走出鳳儀宮的大門嗎?我一個將死之人,你沒有什么不能對我說的。”
皇后道:“也是,沒什么不能說的,這些年我在外經營些生意,做起了糧商,生意做得還不錯賺了些銀子送往青州去,建立自衛營,自衛營從幾十人到幾百人再到幾千人,都是我養著的。”
魏貴妃覺得匪夷所思,“你不愿意說便不說,何必扯這謊呢?你一介女流,怎么出去做生意?”
“辦法總比困難多,想做便沒有做不成的事,聽過明三爺嗎?”皇后身子往前,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眸光里透著世故,“我燕國最大的糧商,明三爺,貴妃應該知道我啊,這些年你從內府克扣皇室親貴的糧食都會賣給為了我,我給你的價格十分公道,貴妃不是還跟身邊的人稱贊我是個良心商人么?”
魏貴妃瞳孔地震,“你是明三爺?”
皇后笑笑,“方才貴妃說,沒有女子像你這般活得精彩,你想要什么,陛下都會給你什么,哎,本宮與你相反,本宮想要什么,都是自己給自己買,本宮想給別人什么,就賞賜什么,啊,對了,聽聞貴妃特別喜歡南珠,蕭王妃成親的時候,本宮給她送一匣子南珠,粒粒圓潤,價值千金。”
魏貴妃得意的面容開始有一絲裂縫了。
“還有什么珊瑚啊,白玉,珠翠頭面,絳云紗,蜀錦云緞,想要多少,我便可以賣多少,不必誰人給我賞賜,我自己買得起,貴妃方才說起嶺南荔枝,本宮記得有一年到嶺南去收糧,隔壁的莊子便是荔枝莊園,本宮爬到那荔枝樹上,想吃哪個,就摘哪個,剝開那薄薄的荔枝殼,里頭的肉晶瑩肥美,凝脂半透,像個水晶糯米團子,一口進去,甜汁爆開,那滋味可真是太美妙了,但還有一種吃法更是妙絕,把荔枝浸泡在井水里,冷凍小半個時辰,起來再剝皮吃,吃得叫人樂不思蜀,不愿歸去啊。”
“噢,對了,荔枝的皮貴妃是見過的吧?是帶褐色的斑?不是啊,在樹上的荔枝啊,那皮是紅色的,紫紅色的,一串串地掛在樹枝上,比那紅珊瑚不知要好看多少倍,貴妃此生若不能一見,實在是有些遺憾的。”
魏貴妃眼睛里盛滿了復雜。
那是她不能想象的世界,她的世界就在這宮墻之內,宮墻之外的一切她都許久沒見了。
皇后說的話,讓她覺得自己是一只被關在精美樊籠里的金絲雀,她錦衣玉食,想要什么便得到什么。
但是,她能想到的卻是沙漠里的一粒沙土,還有好多好多不能想象的,她不知道,也不會得到,她甚至都沒見過。
這樣的一生,精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