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先生訝異得很,但他尊重二姨,便對著阿武喊了一聲,“二姨夫。”
阿武微微頜首,算是應下了。
二姨與他說:“他是我長姐的兒子,之前跟你說過的,叫果果,如今在蕭王殿下身邊辦差,大有出息。”
阿武露出敬佩之意,朝郭先生拱拱手。
二姨繼續說:“這位是果果的朋友,大敏先生,也是蕭王殿下身邊的人。”
阿武又拱拱手,卻依舊是一言不發的。
從他的舉止神態,可以看出阿武是個啞巴。
郭先生不會因此輕看他,身有殘疾的人,未必就不是正人君子。
只是,之前二姨的來信從未提及此人,可見才認識不是很久,二姨從不做魯莽的事,為何在婚事上如此草率?
二姨知道定必是要解釋一番,便對阿武說:“我要留他們二人用膳,你去廚房準備幾道菜,再買一壇好酒。”
阿武點頭,起身離開,離開之前還對兩位先生點頭致意。
下人上了茶,茶湯看顏色聞香味,也是普通的貨。
再看這宅子雖算是大的,卻沒置辦多少家具,屏風是富貴竹圖案的大眾樣式,二姨的日子過得很樸素。
“二姨,你怎么認識他的?認識多久了?可有了解過?他家世如何?家中有什么人?”郭先生迫不及待地問。
二姨笑笑,眉目里透出溫婉,“我見過他兩面便決定成親了,他家中有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是可以肯定一點,他沒有成親,是我們燕國人。”
郭先生猛地站起來,“才見過兩面就嫁給他了?二姨,這未免太草率了。”
二姨神定氣閑,“你急什么?且聽我說。”
郭先生急了,“不管你是怎么說,只見兩面就嫁給他,連他家里有什么人,他是什么性格你都不知道,更無媒妁之言,甚至連婚禮都沒有,為何要如此委屈自己?”
二姨笑容加深,露出了兩個淺淺的梨渦,二姨長得確實好看,縱然皮膚黝黑,也難掩她的美貌。
“我與他見的第一面,是在七年前,我第一次出海做生意,船行了兩日遇到了海盜,一船的客商死了過半,所帶金錢也被掠了一空,我也被海盜拖入船里,他們不僅要搶我的銀子,還要強辱我,我的衣裙已經被脫了大半,我心頭也絕望得要緊,是他,拿著一把菜刀劈死了壓在我身上的海盜,連同旁邊的那幾個海盜也全砍了,外邊的海盜聞風而入,他一人力擋,被海盜砍了七刀,最后是所有船員奮起還擊,終于把所有的海盜趕走,船員也傷了幾個,死了三個。”
郭先生心頭揪起,急道:“你竟未與我說過此事。”
“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也安全了,為何還要和你說?豈不是叫你白白跟著擔心一場?”二姨端著茶,一口氣飲了半杯,然后繼續說。
“那一次他傷得要緊,半年都不能出海,我托人給他送去一百兩銀子,他原封不動地退了回來,他寫了幾個字,那幾個字像蜈蚣似的扭扭曲曲,但我看得懂,他寫的是,這是他作為船員的責任。”
“第二面,就是我半年前出海回來,風高浪急,我心急回家,且在船里待得太久了,就到甲板上透透氣,結果一個浪撲過來,我站不穩掉到海里去了,我以為自己死定了,誰知他剛好在附近,見我落水毫不猶豫地拖著纜繩下去救我,果果,你沒出過海,你也沒遇到過那樣的急浪,他跳下去救我,實是九死一生。”
“上蒼見憐,我和他都沒死,船員拉著纜繩的另一端把我們拖了上來,救上來的時候,他都沒氣了,船上有大夫,給他急救,這一口氣才順過來。”
“我和他攏共就是見了這兩面,兩面都是救命之恩,我心里想,有這么一個人不顧安危也要護我周全,那我嫁了就嫁了,什么婚禮婚宴,什么排場面子,我都不要,我都無所謂的。”
二姨的梨渦深了些,“他醒來之后,我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問,你成親了嗎?如果沒成親,你愿意娶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