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傳來消息,艦隊已經在登州靠岸,姬青他們應該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姬氏莊子,姬松正逗弄這小澤兒,攸寧則看著小貓和小猴兒玩耍。
姬松聽到管家鄭禮的話,逗弄孩子的手一頓,攸寧更是臉色一白,緊張地看著姬松。
“夫君......”
攸寧面露哀求,他知道姬青他們回來意味著什么,雖然姬松答應過她,但事到臨頭還是忍不住緊張。
“沒事,你夫君還沒有食言過,安心就是。”
姬松微微一笑,安慰道。
聽到這話,攸寧心下略安。
姬松將孩子交給小蓮,帶著鄭禮去了書房。
沉默,良久的沉默。
鄭禮站在姬松面前渾身不自在,他知道當初發生的事情,主母為了不讓侯爺出海,愣是用肚子里的孩子逼著侯爺發誓。
現在姬青他們要回來了,這是最后一次試航,也就是說,最多在明年三月就要正式出發了。
而這個時間距離現在也就半年,不遠了啊!
“他們回來后我就不見了。”
姬松沉默良久說道。
“隨船出海的人陛下已經定下,就是這次陪他們去的鴻臚卿唐檢。他們三人回來后休息一段時間就去禮部學習............”
姬松說了很多,鄭禮一言不發地聽著,等姬松說完,這才告退!
房間只剩下姬松一人,他背靠椅子,雙眼毫無焦距地盯著房頂。
一只到第二天早晨,實在擔心不行的攸寧想要闖進去。
“吱呀!”
房門打開,姬松靜神頭還算不錯,看到攸寧強笑了一聲,道:“沒事,就是想了一些事情。”
他抬頭看了下天上,笑道:“今日天氣不錯,帶上孩子咱們出去轉轉。”
攸寧面露驚喜,連忙去準備。
他則吃了些東西,就帶著妻兒出門了..............
五日后,姬青三人站在侯府門前,看著面露無奈的鄭禮,臉色難看。
“鄭叔,您倒是說句話,這到底怎么回事?先生為什么不見我們?”
姬青沉聲道。
他們實在不明白這是為什么,本來興沖沖地跑來想告訴先生這次出海的事情,沒想到竟然吃了閉門羹?
王玄策也說道:“就是啊,出了什么事您倒是說出來啊,這樣算什么?”
鄭禮苦笑道:“你們還是回去吧,有些事我也不便多說,總之侯爺是不會見你們的。”
“侯爺讓我帶話給你們,讓你們休息一段時間后去禮部學習,最后..............”
“最后,正式出海的時鴻臚卿唐檢會隨你們一起,船上的事你們負責,但和土人或者其他國家交往時以唐檢為主。”
“唉,你們好自為之吧!”
說完后鄭禮就讓人關上大門。
三人面面相覷,劉先成就像被抽掉了精氣神一般,喃喃道:“就知道是這樣........”
苦笑道:“也是,這么重要的事,怎么可能交給我們三人?”
姬青面沉如水,說道:“先打聽什么事情再說,還有,先生如此做自有他的道理,我們照做就是。”
“現在能保留艦隊上的權利,就已經不錯了,其他的不敢再奢望了。”
他知道,他們能保留艦隊指揮權就已經不錯了,要說這里面沒有先生力保,說什么他們也不信。
鄭禮進來侯爺,就去見了姬松。
“走了?”
不等鄭禮說話,姬松就問道。
“走了,不過,您真的不再見他們一面?”
姬松一愣,但隨即苦澀道:“見了又能如何,告訴他們要小心?還是告訴他們安全回來?有用嗎?”
鄭禮沉默了。
“好了,我給他們準備了些東西,你帶給他們,告訴他們,今后就靠他們自己了,先生......先生不能再保護他們了...........”
鄭禮走了,姬松頹然地坐在椅子上............
同一時間,唐檢也回到了長安。
相比去的時候,現在臉上黑了許多,但也精神了不少,人也變得更加堅毅起來。
他沒有回家,稍微洗漱下就去了皇宮,他要將一路上所見所聞都要告訴陛下。
實在是太震撼了,到現在他都無法釋懷.......
當李世民得知唐檢回來后,正在上朝的他,直接打斷朝臣的話。
“房卿,杜卿,玄成,無忌,還有藥師......你們隨朕來,其他人先退朝!”
剛開始都是文官,但想了下,還是將李靖叫上了,因為接下來的事需要聽聽他的建議。
眾臣看到皇帝如此都是面面相覷,但皇帝現在威嚴日重,又不是什么大事,沒必要為件小事惡了皇帝。
幾人看到皇帝如此,又想到試航艦隊回來的消息,已是心中有數。
他們來到偏殿,剛進去就看到唐檢。
但當看到唐檢的臉時,都是大吃一驚!
面色黝黑,和長安西市的昆侖奴都有一比了,但看起來身子硬朗了不少,人也精神了。
李世民坐下后,看向唐檢,說道:“說說吧,將你所見所聞都說出來,朕現在很好奇,萬里之外的北方又是什么一番光景.......”
唐檢先是對李世民一禮,想了下,感慨道:“臣也是如今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相比我們所知的陸地,海洋實在太大了,大到了臣無法想象的地步.....”
“臣隨船出海,臣對海上的事不是很了解,所以很多時候都是姬青他們做主。
從登州港出發沿著海岸線北上,先是到了百濟,新羅,經過一個海峽,就到了倭島................”
唐檢從出發開始講起,講了現在半島上三國的局勢,又講了倭島上的風土人情,為了探查這些地方,他們都會在這些地方留些人,收集情報,等回來時又接了回來。
之后又北上,房子大的鯨魚,兇猛的鯊魚,溫順的海豚,在極北之地更是見到了成群結隊渾身雪白的白熊..........
一路見聞,唐檢娓娓道來,他本來口才就不錯,聽的眾人心向往之,好似身臨其境一般。
“讓臣奇怪的是,這一路上順利的可怕,基本上就沒遇到過什么危機,最大的一次危機就是風大了點,將一艘船的桅桿吹斷了而已.........”
說道這里,大家都很好奇,隨著明州,登州港的繁榮,海上的事也慢慢在大唐傳開,都說是九死一生,怎么他們就這么順利?
唐檢好似知道他們再想什么一樣,感慨道:“其實在臣看來,好畤侯是最好的人選,因為這些都是他告訴他那些學生的。”
“什么時候出海不會遇到風浪,什么時候會有海底洋流流過,這就規避了很多危險。”
“因為據臣了解,很多危險都是有規律的,只要掌握了這些,一路上不說一帆風順,但至少安全了太多.........”
最后他說道:“您給臣的地圖沒有錯,雖然有所出入,但整體來說,沒有太大的錯誤。”
李世民聽到這里,激動道:“你們找到那道海峽了?”
這才是他最想知道的,因為只要確定那道海峽的存在,那么就說明海峽的對面就有一片大陸.......
唐檢強壓住心中的震驚,澀聲道:“找到了,確實找到了,但您猜臣看到了什么?”
“什么?”
“大陸,一片根本就望不到邊際的海岸線,一直朝東南方向而去..........”
“并且,按照姬青等人的說法,這道不到百里的海峽,在冬季時回被冰凍住,那時候我們這片大陸和對面那片大陸將徹底相連........”
“陛下,您說的殷商遺民......可能真的存在............”
“什么?”
李世民震驚地站起來,滿是不可思議地看著唐檢。
當初姬松說的時候,他更多是當作故事聽,但現在有人告訴他,這不是故事,而是真的,這讓他怎么能不吃驚?
“什么殷商遺民?”
房玄齡等人連忙說道。
殷商?那可是距離一千多年的朝代,怎么會有遺民?
“武王元年,周武王趁商紂王派攸侯喜率十萬大軍,遠征東夷國內空虛之機,親率大軍偷襲商都朝歌,在牧野一戰定鼎,紂王戰敗自焚,于是周替商成為華夏第三個王朝。
但自此之后,攸侯喜和他的十萬大商軍團卻消失了,歷史當中再無他們記載。十萬人就此人間蒸發,這成為一個的歷史迷案。”
李世民呢澀聲道。
“這怎么可能?”
不管是房玄齡,杜如晦等人都是滿臉震驚。
但他們都是博覽群書之人,這件事確實有著明確記載,那可是當年殷商最強大的十萬大軍啊。
要是有這些人在,武王還能有機會推翻殷商?
“陛下,那現在怎么辦?”
房玄齡沉聲道。
如果真的存在殷商遺民,那就是和大唐同根同源的的民族,雖然分離上千之久,但那可是十萬大軍啊。
軍中必然不缺少工匠和讀書人,那這些人如果到了新地方,會發展成什么樣子?
那大唐又該以怎樣的姿態去面對這些人?
“不必理會,我們的計劃不能停止,上千年相隔,可能早已發展出不同于中原的文明,甚至可能連文字和語言都不相同了。”
“要是真的遇到,盡量和平相處,最好能將其國內的智者帶回大唐,朕很期待同源同種的民族再相隔千年之久后,再次相遇,會碰撞出什么樣的火花?”
李世民沒有任何擔心,同源同種又如何?中原才是華夏正朔,不服?那就打到你服為止!
聽到李世民的話,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只要有個確定的根本,下面人才不會束手束腳。
“陛下英明!”
“哈哈哈,這件事先不要傳出去,朕現在真的很期待,他們會發展成什么樣的文明。這將是我大唐的機會,天授不取,必有災禍。去吧,將他們帶回來,朕的心胸連蠻夷都能容得下,更何況是同源同種的殷商遺民?”
一時間大家都被皇帝的心胸所感染,全都躬身大呼陛下圣明。
“唐卿,好畤侯是去不了了,這次還得你再跑一趟,放心,只要回來,哪怕沒有成功,朕絕對不會虧待你的.......”
李世民說完就看向唐檢,本以為他會大倒苦水,卻沒想到唐檢直接跪倒在地,激動道:“多些陛下成全,臣萬死不辭!”
看到皇帝的疑惑,唐檢尷尬一笑:“陛下,臣之前坐井觀天,不知天之大。經歷了此次出海,才知道之前的眼界狹隘了。”
“整日里勾心斗角,為了點蠅頭小利打生打死,實在有負上天給予臣一生的恩賜!”
“世界很大,真的很大,大到可以容下任何人的雄心壯志。”
他朝李世民躬身一禮,鄭重道:“臣愿做漢之張賽,班定遠,出使萬里之外,宣揚我大唐威名,我皇之名。”
其余人目光復雜地看著唐檢,他們沒想到只是出去一趟,就讓原先圓滑的唐檢變成了一個另一個人。
本以為這樣的人只能是書上的美化,但現在他們能感覺的到,唐檢是真心的,甚至是喜悅的。
就像......就像是勘破儒家認知障,佛家的大徹大悟,道家的天人合一般,渾身都透著看破世事的豁達!
對,就是豁達!
只有找到更高人生目標的人,才會有這樣的心境。
“好好好!”
李世民站起來,來到唐檢跟前,親手將唐檢扶起,拍著他的肩膀道:“朕等著那么一天,等你回來的那天,朕親自去登州迎接你們。”
眾人大驚失色,唐檢更是不可思議地抬頭看向皇帝。
“相比你們的付出,朕很汗顏,能做的只能有這么多了,朕等著你們創造的奇跡!”
李世民鼓勵道。
都是這個時代的精英,和這個國家執政者。
他們太清楚當年張賽的作用了,他用自己的一生,向整個漢民族打開了一扇窗,一扇認識新世界的窗口。
更是帶回了不少有用的新作物,還有不少先進的技術和工藝。
在他們之前,大家都在一塊地方打了上千年,但當真正認識西域后,大漢則又開啟了新一輪的擴張步伐。
為整個民族開創了更多的生存空間。
這是曠世之功,是開天辟地之功。
唐檢走,帶著激動和對前路的雄心壯志走了。
房玄齡等人也走了,卻帶著復雜的心情走了。
相比此時唐檢,他們就像是一個吃著先祖留下的老本,和兄弟內斗的小丑,丑陋極了.........
三天后,三個英氣勃勃的少年來到了長安,從這里開始盡情地綻放自己的絕世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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