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的后堂,就是地宮的入口。
九叔上了香,完全沒有進去看一眼的想法。
畢竟人僵有別,上柱香對著畫像道個歉也就可以了。
畢竟九叔一直都是茅山名門正派,這一層他的思想跨度是不能接受的。
祭拜僵尸……
九叔長嘆一口氣:“任老太爺,雖然你是僵尸,但是我林鳳嬌,做人堂堂正正,說一不二,我有錯在先,我愿意認!今天特意來道歉了!”
他是一個好面子的人,能走出這一步,已然是已經做了很多的思想斗爭。
剛準備轉身,祠堂外面傳來一聲嘆息。
“哎,我在棺材里就已經感受到煙火的氣息了……”
任勇走過后面的屏風,到前臺坐下,說來也奇怪,任發建立了祠堂之后,時不時的來祭拜,然后這一些香火,對他的身軀居然有很大的滋潤!
不是那種陰氣的滋潤。似乎是一種新的力量!
再次看見任勇的時候,九叔的眼神又開始變化了。
九叔這次居然從他身上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戾氣,有一種朦朦朧朧的光暈在一個僵尸的身上。
九叔完全看不透任勇給他表現出來的層次!
還真是見一次就換一個樣子……這到底是什么僵尸,可真是可怕。
“任老太爺……”
任勇擺了擺手:“不用這么客氣,以后叫我任先生吧。”
“這……怕是有點不合適。”
“有何不可呢?”
九叔尷尬的說道:“任發我都叫任老爺,叫您先生,怕是不合適,這輩分都下去了。”
“哈哈哈,無妨,學士年長者,故謂之先生,正所謂,達者為先,師者之意,叫我先生,倒是沒錯。”
師者之意……
九叔心里馬上就有點不舒服。
你一個僵尸,也敢為人師,要知道我可是茅山正統,天地正道,你區區僵尸怎么敢這么大的口氣。
心里雖然不服,但是本來有錯在先,九叔也不敢直接懟:“那這么說,任先生的境界很高啊,我在想,僵尸也懂人間大道嗎?”
被人瞧不起可不行?任勇身前那可是正宗的文科生!辯論大賽都能拿獎的那種!
你林鳳嬌是什么人,除了修為深厚,和我玩嘴皮子,那能贏嗎?
任勇只是笑了笑:“林九啊,你所謂的那些追捧,追求的絕對的正道,都是人道毀棄,而人為標榜出來的東西,人皆循道而生,天下井然,何須那些虛偽的東西,來標榜自己?”
“哦?任先生,林九不明白了,為什么這都是虛偽的呢?”林九的臉上充滿了自信。
他只是冷靜的盯著任勇,內心早就準備了諸多的說辭。僵尸就算是說破天,僵尸那就是僵尸!
就算你不吸血,別的僵尸也吸血,并不能代表,僵尸不邪惡!
九叔很自信,完全有足夠的理由來反駁!
任勇看到他的小表情,心中也是一笑:“夫谷虛而川竭,丘夷而淵實。圣人已死,則大盜不起,天下平而無故矣。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請任先生示下……”九叔聽完任勇說的,立刻精神一振,這僵尸居然這么有文化?
任勇淡淡地說道:“這句話是說,世界是相對的,有山谷才會有河流,有丘陵才會有深淵,正因為有了圣人才會有大盜。”
“人類本來有他自己生存的規律,但是圣人跳出制定這種規矩,那種規矩,這樣一來,就像是堆起來一座德道高山,可是山要怎么堆起來呢?就需要從平地上挖,堆起來的山越是高,挖的購就越深。”
“正是因為圣人的出現,站在了道德制高點,用自己的觀念約束別人,殊不知,大盜就是圣人創造出來的,所以圣人不死大盜不止。”
任勇講完,看了一眼九叔:“林九,你覺得我說的對嗎?”
九叔聽完任勇的話,眼神中逐漸浮現出一絲清明。
似乎修為都開始松動。
品味良久,九叔也是長嘆一口氣:“真是慚愧……我修道多年,不及任先生這般通透,可是任先生,難道名門正派,追求正義全都是虛妄嗎?”
任勇呵呵一笑:“是的。”
“圣人制定規則治理天下,把天下看成一個箱子,小盜只會看箱子里面有什么,大盜則是把箱子一起搬走了,連同圣人制定的規則。所以說大盜竊國,你們名門正派,也只不過是三界圣人為三界制定規則的工具罷了。”
轟……
九叔的腦瓜子嗡嗡的。
這僵尸……真的不一樣!
這哪里是僵尸?這分明就是不知道哪里的得道之人來給自己講道了!
沒想到,這小小的任家鎮居然藏著這種級別大佬!
聽了任老太爺的一席話,九叔只感覺,以前活的那些歲月都白活了!
難怪現在看他,身上都有一股奇怪的光暈?
難道這就是得道之后的樣子嗎?
這個僵尸絕對是前途無量啊!
而且每一句話,基本上都在顛覆他的認知,對于這個世界的看法都大大的改觀。
這種思想高度和見識,即便是自己的師父……
也沒有這個僵尸牛逼啊!
不……不能叫僵尸了。
九叔恭恭敬敬的對著任勇抱了抱拳,道聲:“多謝先生指點!在下受益匪淺!”
后續,九叔又和任勇暢談一些別的,一直聊到了夜色,九叔終于離開了九陰山。
回到了義莊之后的九叔,念頭通達。
心情大為暢快!
沒想到,居然和僵尸暢談人生,他也爽朗的笑出了聲。
看了看祖師爺的畫像,九叔身上也沒有什么負罪感了。
九叔依然恭敬的說道:“師父,弟子總算是明白了。”
然后他悠悠的品起了茶。
回想任先生說過的話,沒想到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想起來就好笑。
九叔還詳細的夸了任勇和他打架的時候,招數精妙,腹有良策。
任勇也夸茅山請神之術,天下無敵。
兩人從敵對關系到互相吹捧,僅僅就是一次見面。
居然聊得如此投機。
九叔面露微笑:“任先生,能識天下格局,胸有良策,有包藏宇宙之機,吞吐天地之志!可真是天下英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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