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了點小妹的腦袋，沖她齜牙咧嘴，“別胡說了，哪有什么姐姐……那個什么我出去再檢查一遍車馬！”
說完，頭也不回沖出了屋里。
盛母并未攔著，眼底笑意更加意味深長。
很快，吉時已到。
盛母最后給盛連城理了理衣襟就讓人去接親了。
盛家對林清月很是看重，一切車馬和迎親隊伍的規格都是頂尖的，長長的迎親車隊穿過大半個京城，惹得好些人羨慕。
林家自然也不甘落后，林清月的十里紅妝也紅的耀眼。
喜宴上，盛天朗被弟兄們連灌了好幾壺，饒是再好酒量，此刻也忍不住有些迷糊。
“別喝啦，再喝新郎官不能洞房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嚷了一句，眾人紛紛哄笑起來。
笑聲過后，一道奶聲奶氣的聲音響起來，“洞房才能看新娘子嗎？那我也要洞房，我要看新嫂子！”
眾人回頭，看到盛芷昔扎著紅頭繩，一手拿著雞腿啃得滿嘴流油，小臉上一本正經，忍不住哈哈大笑。
“你個小娃娃，懂個什么！”
盛芷昔皺起小包子臉，正要鬧著去洞房，直接被憋笑的盛連城連人一起從椅子上端起來。
“走，洞房是大人才干的事，二哥帶你打花火去。”
盛舒意一直在人群里看著他們。
整整一天她都沒怎么說話。
從大哥清晨在前廳準備前去迎親，到新媳上門拜天地，再到熱熱鬧鬧觥籌交錯的酒宴上。
她臉上帶著笑，穿著喜慶的淺粉色新衣，可身上散發的莫名有些疏遠的氣息好像一道溝壑，狠狠把她和眾人劃開分界。
盛舒意跟著眾人送新人進了洞房后，大伙也散的差不多了。
“小姐我們還去外院嗎？”
夜涼，略起微風。
翠柳給盛舒意披上披風，有些擔憂，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小姐卻好像掛著心事，身上一直籠著層霧似的，讓人看不透。
隔著幾道院墻，外院的方向依然燈火通明，盛舒意聽著順著晚風隱隱飄過來的笑聲和行酒令，緩緩搖了搖頭。
“回院里。”
她一路上一言不發，回屋后也屏退了一眾婢女，連翠柳也讓她下去休息。
這下從內到外，徹底安靜下來。
寂靜的空氣中，只能聽見淡淡風聲和夜色中的蟲鳴。
盛舒意坐在窗邊，望著遙遠掛在天際的月亮，拎起手中的酒壺狠狠灌下一大口。
烈酒入喉，如一道熱辣的火線竄進腹中。
盛舒意猛地咳嗽起來。
腦中不禁回想起盛家前一世的悲慘下場。
父兄死在戰場上，萬箭穿心，身體前后穿滿了箭簇活活射成一只人形刺猬！
十萬盛家軍全軍覆沒。
鼻頭一酸，盛舒意眼眶有些濕潤，她又灌下一口烈酒。
事后，母親得知此事怒急攻心吐血身亡。
母親死后，小妹被打為官妓甚至讓歹人當街羞辱。
翠柳為了她，寧死不屈，最后一頭撞死在城墻上。
母親。
小妹。
翠柳。
這些熟悉的人，往日對自己最好的人，無比凄慘死在自己面前，甚至死無全尸沒有好下場。
又一口烈酒穿腸而過。
盛舒意的眼淚順著眼角留下，眼底閃過大仇將報的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