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就像一根刺，這么多年死死扎在沈永德心里。
如今再次想起，就仿佛多年的傷口又被血淋淋地挖開。
沈永德氣得滿臉漲紅，喉嚨像是被人死死扼住，呼吸困難。
也不知是否出現了幻覺，眼前沈清衍的影子根本趕不走。
忽得，又一張臉浮現在眼前。
他好像看見，沈梨似笑非笑地抬了抬眉：“呦，老王八挺能活啊，還喘氣兒呢？”
望著這張年輕的臉，沈永德的雙眼驀地又瞪大了一圈。
這張臉，這眉眼，竟然在一點一點——
和他眼前沈清衍的影子慢慢重合！
沈永德目眥盡裂，門牙都快咬碎。
他顫顫巍巍地用那形如枯木的手狠狠地指著沈梨。
“你……你是他的……女……”
“滴滴滴——”
突然，一旁的儀器發出尖銳的響聲。
潘潔母女和沈梨姜書蘭都不在，旁邊病床的病友到底是善良。
他們實在于心不忍，幫忙按了護士鈴。
片刻后，主治醫生和護士一窩蜂地涌了進來。
和前幾次一樣，有條不紊地給他做急救。
看著小命又飄到鬼門關瘋狂試探的沈永德，隔壁床的病友嘖嘖兩聲。
“看見了沒，這做人啊，不能太沒良心，不然像他這樣，人快死了，連個等著幫忙收尸的人都沒有，多凄慘啊。”
又一次心臟起搏后，沈永德回光返照般猛地睜開眼。
他第一件事就是沖著隔壁床用盡吃奶的勁兒喊。
“老子……老子不問清楚姜書蘭那個女人和沈清衍的關系，老子死也不會瞑……”
喊到一半，突然一口痰伴著涌上來的血，死死卡在喉嚨里。
沈永德半張著嘴，捏著喉嚨，完全無法呼吸。
他痛苦得眼珠子都瞪得凸出來，一張臉憋成了青紫色，發出瀕死的“咔咔”聲。
潘潔剛進病房，就聽病床前的醫生沖著護士催促。
“快，去拿儀器給患者吸痰，再晚一點患者就要沒命了！”
“要沒命了？！”
這狗東西終于要死了？
潘潔一時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著急。
為了以防萬一，她趕忙折返回去通知沈安柔。
沈安柔昨天住在了她那里。
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很關鍵，她得趕緊叫上女兒去醫院才行，不能讓沈梨母女搶了先！
潘潔邊跑邊掏鑰匙，由于太急。
她轉彎跑進巷子口的時候不慎摔了一跤。
“啊——”
潘潔慘叫一聲，鞋子都甩飛了一只，卻根本來不及回頭撿。
迅速爬起來就繼續往前跑！
劉大媽和張嫂子正在巷子口坐著乘涼，見她如此，奇怪得很。
“她怎么像丟了命似的，這么著急，這得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吧？”
“她們家能有什么大……
劉大媽和張嫂子幾乎同時想到了什么。
她倆正義感上頭，“蹭”地從凳子前站了起來，悄悄跟上。
潘潔根本沒注意到她們，著急忙慌好不容易摸出了鑰匙。
人還沒到門前，鑰匙就先插進了鑰匙孔里。
轉動了幾下發現鎖芯根本轉不動，潘潔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她剛剛出門前，沈安柔還在睡懶覺。
當時擔心女兒的安全，她還特意叫醒了女兒，讓她在自己出門后，反鎖上門再回去睡。
可現在……
鑰匙插在門里怎么都打不開，潘潔急得額頭上直冒汗。
畢竟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事，潘潔怕被人聽見，壓著聲音敲了敲門板。
她對準木門的縫隙：“柔柔，快醒醒，跟我一起去醫院！”
門內沒有回應，潘潔不得已加重了力道，繼續沖門內喊：
“柔柔，沈安柔！你快開開門啊，咱們現在過去至少還能分到東門胡同的房子，再等一會兒黃花菜都涼了，一分錢都撈不到！”
沈安柔沒聽見，反倒是背后的劉大媽和張大嫂子聽得精神一振。
“果然是這件事！”
兩人一合計，悄沒聲地上前。
幾乎同時，她們一左一右鉗住潘潔的胳膊！
生拉硬拽地將她拽進了旁邊堆放雜物的小巷子。
潘潔怒目圓睜：“你們要干什么，我還有重要的事要辦，你們放手，不然我要報警了！”
劉大媽冷哼一聲：“報警？你倒是敢報啊？你以為你自己做的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嗎？”
“別跟她廢話，我來按住她，你快去通知書蘭和小梨，讓她們趕緊去醫院，可千萬不能讓潘潔這個狐貍精把遺產搶走了！”
張嫂子邊說邊接替劉大媽，自己一個人將潘潔死死摁在了墻面上。
劉大媽片刻不停留，立刻往軍區大院跑去。
眼見著人已經倒跑出了巷子，潘潔心急如焚，瀕死的魚一般瘋狂撲騰掙扎。
張嫂子拽著她堅持了半天，實在堅持不住了，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哎喲，大家都來看看，潘潔這是發了什么瘋病了，居然把我推倒在地上，我的老腰喲……”
鄰居們紛紛出來看，圍著潘潔不讓她走。
潘潔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口銀牙都快咬碎了。
“她是裝的，我根本沒推她！”
根本沒人相信，反倒引來一陣指責。
潘潔解釋了半天，怎么都解釋不清，又走不掉。
她急得發了瘋，薅著自己的頭發瘋狂跺腳。
“你們就是故意換我的好事！太欺負人了！我跟你們沒完啊啊啊！！”
就在這時，劉大媽出現在圍觀人群外圍，朝張大嫂比了個ok的手勢。
張大嫂彎彎嘴角，慢悠悠地從地上爬起來，拍褲子上的塵土，強忍著笑意。
劉大嫂按著太陽穴，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是我自己摔的，的確不是潘潔推的。”
劉大嫂用幾十年的演技功底，強行扮出一副抱歉的模樣：“哎呀你看我這年紀大了，記性都出問題了，你應該不會和我一個記性不好的老婆子計較吧？”
此話一出，周圍鄰居也大多看出了事情的大概，紛紛忍著笑意跟著附和。
“是啊，你跟張大嫂計較什么啊，人家從前也沒少幫你！”
“就是，要是計較也太狼心狗肺了吧？”
站在外圍的劉大媽更是強行捂住嘴，不讓這缺德的笑聲露出來。
潘潔氣都不順了：“你……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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