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蘭花聽了兒子解釋,心里依然氣不過,但也算有個臺階下,

  方才讓丁飛陽進了門,但還是氣鼓鼓的:

  “燕秋沒回來?”

  “娘,她忙著,回頭就讓她過來。”

  “別,我配不上這媳婦,你這兒子我也快配不上了。”

  丁飛陽看喬蘭花真的生氣了,掏出二十塊給她:

  “娘,這是我給你的生活費,你別再生氣,以后有機會了也給你買彩電。”

  喬蘭花依然想裝作生氣,不接這錢,但是人窮志短,看到錢哪里忍得住,

  第一時間就伸手接了過來:

  “你這次回來就這樣兩手空空的嗎?

  你侄子侄女們知道你回來了,你這是連個糖疙瘩也拿不出來,像什么樣子?”

  上一次丁飛陽回來,在喬蘭花的執著下,也算和哥嫂們一起吃了團圓飯,

  雖然沒有多和睦,但也算表面上都互相搭了話。

  喬蘭花以為丁飛陽還會像以前一樣包子,不管怎么得罪他,過后就像忘了一樣,

  沒想到,這次,竟然空著兩只手就進門了。

  相比給親家母的大彩電,這二十塊生活費也太寒磣了。

  丁飛陽臉色陰了下來:

  “娘,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和哥嫂們的事,要不是家里還有你,

  這個家我都不會再回來了。”

  喬蘭花還想說什么,門外跑來了一個孩子,正是丁老四家的兒子,

  看到丁飛陽在,扭頭就走,

  喬蘭花叫住了:

  “你五叔回來了,你叫一聲啊,”

  小家伙頭也不回地走了:“我沒有五叔。”

  丁飛陽看了喬蘭花一眼:

  “娘,你也看著的,連孩子都對我恨得不得了,這不都是大人教的嗎?”

  喬蘭花也無話可說了,她覺得這個兒子的心離她越來越遠,越發想牢牢地抓住,

  其他兒子又窮又不孝,抓住這個兒子,晚年才有得依靠:

  “陽仔,我這一段總覺得全身不舒服,要不,你帶我去云州查一下身體吧,”

  丁飛陽眉尖微蹙:

  “娘,你哪里不舒服,我帶你去鎮上醫院先檢查下,

  沒必要一下子就去云州,咱們鎮上醫院小病都能治。”

  喬蘭花突然變臉:

  “要是張桂花想去云州查身體,你二話都不會說就答應了吧?

  不查了,反正我一個老婆子的死活也沒有在乎。

  死了拉倒。”

  看著母親這樣,感覺也不像有病的,倒像是打翻了醋壇子。

  但既然說不舒服了,還是帶著她去看看。

  “娘,你說什么呢,不舒服就去檢查,我現在就帶你去鎮醫院。”

  “我不去,鎮上醫院就會包點藥片。”

  “咋,你沒有大病,可不就包點藥片啊,

  總不能沒病找病,給你安排做個大手術住幾天醫院吧?”

  丁飛陽哭笑不得,這老太太,就是沒事找事。

  “娘,你要是不去醫院,我就走了,我和燕秋還有事呢。”

  喬蘭花看著這兒子要走,眼淚吧地掉下來:

  “陽仔啊,你不是最喜歡吃我做的飯嗎?晚上回來吃飯吧。”

  丁飛陽想到上次喬蘭花強行安排的團圓宴,一陣反感,

  想到一會要和燕秋去找麗云商量婚事,也不想留下:

  “娘,我和燕秋真的有事,

  你也聽說了吧,燕秋給致軍、麗云做媒,麗云爹不太同意,我們要去勸一下。”

  喬蘭花說:

  “哎,要是麗云那姑娘嫁到咱們家,也比燕秋強得遠,那姑娘脾氣好,仁義。……”

  丁飛陽看喬蘭花又要翻那一套老黃歷,站起身就往外走:

  “我走了,娘,晚上不回來吃飯。

  也不回來睡覺,明天有空再過來。”

  喬蘭花眼睜睜地看著丁飛陽走遠,心里更堵了。

  這個兒子,到底成了謝家的了。

  ……

  丁飛陽回到謝家的時候,張桂花和謝賢生已經在廚房里忙活了,

  看電視的鄰居都回家了,只剩下幾個孩子還在那里看電視。

  謝燕秋站在廚房里的灶臺邊,她原來要幫張桂花燒火,被謝賢生搶了:

  “你穿得干干凈凈的,一會還要出去見人,別回頭弄得一身灰。

  去看電視去吧。”

  謝燕秋沒有去看電視,頭頂上搭了個毛巾,

  身上還披了一件張桂花專門燒火披的舊外套,擋著落灰,

  站在灶邊一邊取暖一邊陪著父母聊天。

  丁飛陽也鉆進廚房,叫了一聲達和媽,張桂花馬上把丁飛陽推出來:

  “哎,你就別進來了,待會落一身灰,馬上就做好了。”

  丁飛陽嘴上說著沒事沒事,就往里進。

  張桂花看丁飛陽執意要進去陪著聊天,就去外面的晾衣繩上拿了一件謝賢生的衣服,

  直接就搭在丁飛陽的腦袋上:

  “擋著點,一會落得滿頭滿身的灰。”

  丁飛陽看謝燕秋也披的那個舊衣服,也沒有拒絕張桂花拿的衣服。

  就那么搭在頭上。

  一家四口個個披著燒火的舊衣服,謝燕秋和張桂花頭上都搭著毛巾,謝賢生頭上頂了一頂草帽,這都是燒火裝備。

  看起來很是搞笑。

  丁飛陽和謝燕秋這兩個衣冠楚楚的新城市人,

  一下又變回了村里的孬蛋和翠花。

  但丁飛陽和謝燕秋從小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廚房裝束。

  都若無其事,

  老兩口笑容滿面,一邊干活,一邊說笑著,

  小兩口手上沒活,陪著聊天。

  丁飛陽越來越喜歡在謝家了,在這里他才感受到來自大家庭的溫暖。

  還沒有煮好飯,喬發財過來了,手上端著碗,

  碗里是一碗面條,上面還臥了個雞蛋。

  喬發財往廚房門外一個大石滾上一蹲,就開始一邊吃一邊聊天。

  張桂花忙里偷閑跑出來打招呼:

  “發財哥,還吃什么面條啊,一會來喝兩盅。”

  喬發財一邊扒拉面條一邊說:

  “我酒量你還不知道,自從前年喝酒傷胃,現在是輕易不敢沾酒了。”

  “怕嫂子罵是吧?哈哈”

  張桂花哈哈笑著,又忙著去做菜。

  致軍娘也過來了,左手端著一碗面條,右手拿著一個麻袋:

  “燕秋,我們今年地瓜收得多,還是黃心雞蛋黃的,給你拿點,拿云州吃去。”

  謝燕秋接過來麻袋,放在角落,笑道:

  “大媽,你是給我吃的呢還是給麗云吃的呢?”

  致軍娘笑:

  “瞧燕秋說的,麗云在云州還要得你照顧著。

  你大娘難道還舍不得給燕秋吃點地瓜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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