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霞心里后悔，但現在也說不出口，只能等明天上陳家去看看啥情況。
楊母看到楊霞拎來的籃子，掀開上面的白布，里面放著十根麻花，還有一只燒雞。
楊母一看，一臉不悅。
“酒呢？你以前回來的時候，給你爸帶的可都是老白干，一次還兩瓶呢，這次怎么一瓶都沒有？”
楊父斜著眼往籃子里瞅了一眼。
楊霞道：“你們借的那些錢，幾乎是我們兩口子的所有錢了，我能拿只燒雞就不錯了。”
楊母不悅，但也沒說啥，她撕下來一只雞腿遞給楊父，楊父斜睨了一眼，說道：“我不吃，你吃吧。”
楊母道：“不吃算了我吃。”
她叼著一只雞腿，尖嘴猴腮的樣子，活像一只黃鼠狼。
楊母又撕下來一只雞腿，跳下床拿去給楊偉了。
楊霞看著那只雞，不知道為啥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要是個兒子，爸媽對她的態度和看法會不會能稍微好一點兒？
只可惜，他們只喜歡兒子。
楊霞來的時候，晚飯都沒吃，她這會兒其實也餓，但她爸媽壓根就沒問她吃晚飯沒。
或許，他們是在關心弟弟的事情吧。
其實，她以前來的時候，他們也沒問過。
想想以前，她要是這個點回來了，陳小紅好歹還能給她煮一碗面。
其他人，好像她回不回來，都無所謂。
凌晨的時候，楊母拿著藥讓楊偉吃，楊偉假裝吞下，等她媽一出去，他吐掉藥，倒頭就睡。
第二天一早，這娘倆起來就去了陳家村。
陳保國家的門虛掩著，楊霞一腳踹開門，進來說道：“陳家的，還有沒有活著的人？”
張翠花和陳開放兩口子都在家里，陳小紅現在能下地了，說好過幾天就要去縣醫院拆石膏的。
她們來的時候，陳小紅就在炕上坐著，聽到聲音她趴窗戶上一看，可不就是楊家母女嘛。
他們怎么來了？
張翠花坐在窗口看到后，趕緊下地穿鞋，就怕她們娘倆沖進陳小紅家里鬧事兒。
陳開放上山背柴去了，這個點還不在。
張翠花掀開門簾，朝著后院喊道：“孩子他爸，你趕緊出來看看啊。”
陳開放聽到聲音，從后院出來一看，面色沉了沉，轉身進去后院拿了把斧子出來，啪地一聲用力杵在腳邊。
他今天倒是要看看，誰敢在自己家里欺負自己的孩子。
以前為了讓孩子好好過日子，他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現在呢，自己女兒已經跟他們楊家沒關系了，他們還想干什么？
真當他是死的是吧？
楊母一看，嚇得縮了縮脖子，就不敢往前了，她將女兒一把推在前面擋住自己。
張翠花一看，也是一臉無語。
哪有當媽的，遇到危險把自己孩子往前推的人。
楊霞心里也是一疼，這一瞬間，她的心冷了半分。
張翠花站在房檐底下的臺階上，居高臨下。
“你們又來干什么？”
楊母從楊霞身后探出半個腦袋來，理直氣壯道：“把我女兒的錢還給我們。
那是我們老楊問我女兒娘家借的錢，他們現在要錢。
這錢你們拿走了，現在還給我們。”
楊霞反應過來自己是干嘛來的，腦子亂糟糟的，也跟著說：“對，把我的錢還給我。”
張翠花瞬間就被逗笑了。
說起來真是可笑，他們現在居然來要錢。
張翠花剛想要張嘴，另一個房間門口，傳來陳小紅的聲音。
“是楊偉讓你們來的嗎？”
聲音不大不小，卻清脆極有穿透力。
楊家母女聞聲轉頭，就看到陳小紅拄著拐杖站在自己房間門口。
她看著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樣，或許是這一個多月在家里養著的原因，面色紅潤不少，人也精神了很多。
楊母一看見她就氣不打一處來，都是因為這只不下蛋的雞，他們家楊偉才這么慘的。
楊霞也有大半年沒見過陳小紅了，上次見陳小紅的時候，她是一點都瞧不上陳小紅。
在家里當牛做馬，話不多說一句，就跟大傻子似的。
那時候，她的眼神里是迷茫。
可現在，是清澈和冷冽。
楊母跳腳，指著陳小紅道：“就是我兒子讓我們來的，你趕緊把錢還給我們。”
陳小紅冷笑了一聲。
“我以為，他這次坐牢之后，就學乖很多，看來還是沒有學乖。
知道你們楊家人是不講理，但不知道這么沒臉沒皮。
他想要錢，可以啊，你讓他自己來。
我倒是要問問他，咱們兩家人是不是還要去一趟公安局。
或者鎮上派出所也行。
不過，就看你們還丟得起，丟不起這個人了。
你們把我打成這樣，你以為我還有什么好怕的？”
不知道什么時候，陳小紅的眼神變得狠厲起來，楊霞看得后背發涼。
來之前她很有信心，可就在剛在她媽把她往前推的一瞬間，她亂了心智，腦子里在想這些年為娘家做的事情值，還是不值。
楊母在楊霞后腰上掐了一把。
“你還傻站著干什么，還不趕緊上去撕爛她的嘴。”
楊霞錯愕。
陳小紅都拄著拐杖了，還要對她動手？
陳小紅冷笑一聲，拄著拐杖下了臺階，上前一步。
“好啊，你打啊，我最近正愁沒人照顧呢。
動手吧，你們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就去住院。
你們一天不付醫藥費，我就在醫院多住一天，我住到你們求我出院。
你們也想跟楊偉一樣進去嗎？”
陳小紅每上前一步，楊霞就后退一步。
她現在心思壓根就沒在陳小紅身上，反而在想自己的日子。
楊霞算是明白了，他爸媽就是不想還錢。
楊霞腦子嗡嗡的，她連著后退幾步。
楊母道：“你也不怕遭雷劈。”
陳小紅像是聽到什么好笑的笑話，哈哈大笑兩聲。
“你們楊家人這么缺德，都不怕遭雷劈，我怕什么？”
楊霞腦子里是陳小紅在自己家里當牛做馬的畫面，她突然想到，她已經嫁出去了。
她要是再跟著娘家父母胡來，以后下場怕是比陳小紅好不到哪里去。
這邊院子里很熱鬧，張強來的時候，恰好看到陳小紅自己下了臺階，也聽到她說的這些話了。
他是來找陳保國的，他一直想讓陳保國做公社一隊的大隊長來著。
奈何陳保國這人實在是太犟，已經拒絕他兩次了。
張強思來想去，還是想再找他來談談，結果陳保國沒看到，就看到了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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