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和展舟舟在暴怒罪域逛了一圈，用了一整天時間，帶著十三枚大小不一的白色魔晶回到了外城。
他沒有帶展舟舟去金光地帶看看，那里實在是太遠了，一個來回需要一天多，浪費時間。
回到魔晶店，展舟舟把扭曲魔晶交給樂嘉，替她洗清魔晶里的邪念氣息。
李正則是見到了剛回來不久的陸離三人。
錢多多跟以前一樣，不修邊幅，看著像街頭擺地攤的小商販，見了李正后習慣性露出職業笑容：“李正大佬，好久不見。”
他以前是臥底，跟特殊人群接觸久了，無論是氣質還是相貌都感覺不出一點正氣凜然的意思，反而讓人覺得些微有些猥瑣。
這是他特有的保護色，曾數次助他死里逃生。
李正看了他一眼，實力評級在三人中最低，只是初入王者的層次。
馬龍當兵久了，無論何時何地，永遠保持著一絲不茍的表情，站姿挺拔，說話時中氣十足：“李正先生，少校讓我在外城期間聽你的指揮，有什么事情，盡管吩咐。”
他的實力是這次進入外城的三人中最強的，已經到了王者巔峰，就算是米瑞爾的母親魅魔女王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可想而知，昆侖一定在他身上投入了非常多的資源。
李正拍拍他肩膀，笑道：“放輕松點，我這里又不是部隊，沒必要這么嚴肅。”
“是！”
馬龍不茍言笑，立正敬禮，站得跟標槍一樣。
錢多多在一旁笑道：“馬龍這小子，跟任何人都是這樣，剛接觸的時候不怎么說話，等熟悉之后他放開了就變成逗比了。”
馬龍正視前方，雙眼橫斜，眼珠子轉到眼角狠狠瞪了一眼錢多多。
然而錢多多笑呵呵的不以為意，看到也當沒看到。
李正被馬龍的小動作逗笑了，也看出馬龍確實是錢多多所說的那樣，在熟人面前是個逗比。
他拍了拍馬龍胸口，道：“天賦異稟。”
這是在說馬龍剛才把眼珠子轉到眼角瞪人的操作，一般人可做不出來。
最后是陸離。
這家伙跟以前不同，顯得無精打采，好像很長時間沒有休息好一樣，站在邊上哈欠連天。
連李正走到他面前了，他都沒像以前那樣活躍地打招呼，而是死氣沉沉地抬了抬眼皮，一個字都沒說。
李正見他不對勁，仔細打量了一番，表情逐漸變得凝重：“你跟我來。”
“啊……”陸離張嘴想說什么，很快又失去了說話的興趣，把嘴閉上，踢拉著雙腿慢悠悠跟上李正步伐，走得很慢而且哈欠連天，更加頻繁。
李正把他帶回家，米瑞爾剛吸收完扭曲魔晶的能量，正在準備晚飯。
見他回來，開心地招呼道：“晚飯馬上就好了，你再等會兒。咦？有客人來？那我得多做一點。”
李正攔住她：“你先出去一下，等我叫你再進來。”
注意到陸離的狀態不太對，米瑞爾乖巧地點點頭，把灶臺關掉，獨自走出屋外，順手把門帶上。
等門關好，陸離嘩啦一聲，爛泥似的倒在地上，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雙眼微閉，隨時都能睡著的樣子。
李正微微皺眉，繞著陸離轉了兩圈，問道：“你這狀態持續多久了？”
陸離眼都沒睜，聲如蚊吶：“不記得了……可能十天……”
兩個字像是用掉了他全身的力氣，他又打了個哈欠，呼吸逐漸變得均勻。
“五天。”李正計算了一下，十天之前剛好是陸離他們剛進入外城不久，也就是說他變成現在這樣，至少在十天天之前就有了初步癥狀。
“你是不是接觸過遠古遺族或是進外城之前進過遠古遺跡？”李正繼續追問，但陸離已經開始沉睡，發出輕微鼾聲。
“唉……”李正嘆氣，一指點在陸離眉心位置，精神力猛地調動起來，沖擊陸離腦海。
陸離已經進入深層睡眠，精神世界幾乎沒有絲毫防御，李正很輕松就進入其中。
在這里，李正又看到了不同的環境。
陸離的精神世界是一個拳賽現場，正中央是一座擂臺，而擂臺四周則是高出一截的看臺，粗略一數大約有兩千多個位置。
“這里……”李正看著這副環境，愣了一下：“不會是陸離的哥哥曾經打比賽時所用的場地吧？”
往擂臺上方看去，那里掛著兩個碩大的顯示屏被幾盞不同顏色的霓虹燈泡圍繞，其中一個屏幕上展示的是一名與陸離有七八分相似，古銅膚色，臉頰線條更為硬朗的男子。
【陸滿江】
這是他的名字，旁邊還顯示著一面鮮紅色的國旗，與地球上不同，水藍星龍國的這面國旗上沒有五角星，而是一個形似圓月彎刀的金色圖案。
國旗下方，滾動字幕用大字介紹這陸滿江的榮譽，參加過哪些比賽，獲得過哪些名次。
李正安靜地看了一會兒，發現陸離當初真的沒有吹牛，他哥哥陸滿江真的未嘗一敗，每一場比賽都是冠軍。
邊上那個屏幕有些模糊，只是邊上的名字卻清晰無比。
【金在寅！】
“這是陸滿江生前最后一次比賽現場！”李正忽然明白陸離的精神世界為什么會是這個樣子了，因為這是他哥哥陸滿江最后一場比賽，是陸離記憶最深刻的一場比賽。
也是這場比賽，讓陸滿江含恨而終！
“沒想到陸滿江在陸離的心中竟然這么重要。”李正看著那個顯示陸滿江的屏幕，那畫面是如此的清晰，每一個細節都纖毫畢現。
陸滿江在陸離心里的份量究竟有多重，竟讓他過去這么多年，都把哥哥的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
李正本以為像陸離這樣患有精神疾病的人，精神世界應該與常人完全不同，應該是詭異的，是破碎的，是不符合常理的。
但陸離的精神世界卻正常到不能再正常，一點也看不出這是一個精神疾病患者的精神世界。
李正往擂臺上看去，那里是整個精神世界的中心，按理說陸離的精神體應該呆在那里才對。
然而他卻沒能在擂臺上發現陸離的身影，反而在看臺最前排的某個角落，看見了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
男孩半跪在地上，身子靠著欄桿，閉目沉睡。
從這個姿勢可以看得出來，他在睡著之前，或許踮起了腳尖，對著擂臺方向大聲呼喊著自己哥哥的姓名。
李正幾乎能夠想象到那樣的場景。
哥哥陸滿江在陸離心中一直都是榜樣，他很愛戴這個屢戰屢勝為國爭光的哥哥，每當哥哥參加比賽的時候，他都會到現場趴在距離哥哥最近的地方為他吶喊助威。
他會跟著看臺上其他觀眾一起，在哥哥比賽取得優勢時大聲喊出那個名字并在心里驕傲自豪地說上一句：“看，那是我哥！”
直到那天，這個不敗神話倒下了，倒在了擂臺上，敗給了一個遠弱于他的對手。
原本支持他的觀眾破口大罵，恨不得親自下場把自己原本一直在支持的選手生吞活剝。
那時的陸離還小，他一定想不通這些觀眾的反差為什么會這么大。
他只知道自己的哥哥輸了，躺在擂臺上，滿臉都是鮮血，而哥哥的對手還在對他不斷發起攻擊，連裁判都要再三警告才能攔住他。
冠軍趾高氣昂地在擂臺上做著各種挑釁動作，支持他的觀眾像過年了一樣開心，大聲歡呼著。
支持陸滿江的觀眾或垂頭喪氣，或憤懣不平，或破口大罵。
但全場只有自己一個人在關心那個倒在地上，陷入昏迷的身影。
除了賽事組和哥哥的同事、朋友急匆匆上去把他抬下擂臺，沒有一個觀眾在乎他傷得重不重。
直到多年后，陸離長大了才明白，那些觀眾并非真的支持哥哥陸滿江，而是他們在黑市賭場押重注買了陸滿江獲勝。
哥哥輸了，代表著他們賠了一大筆錢！
他們只在乎錢！
不在乎選手曾經的榮譽，也不在乎選手曾經替他們贏了多少錢，他們只在乎這一次，陸滿江讓他們血本無歸！
他們在網絡上肆意辱罵、攻擊這位讓他們輸錢的選手，恨不得讓他死。
最終，陸滿江也如他們所愿，從高樓一躍而下，滿足了他們的心愿。
用自己的生命，讓那些人又贏了一次。
從此，陸離的人生中再無陸滿江，再無那個為國爭光的陸滿江。
再無榜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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