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后,戰王府后院,廚房。
房門被大力推開,嗖嗖的涼風灌入衣裳內,眀棠好不容易覺得舒坦了一些,又被風給吹醒了。
“煩死了,有完沒完,堂堂戰王府,不帶這么折磨人的,帝祀那個王八蛋到底要干什么。”
眀棠紅著一張臉,衣裳也是臟的,夏風推開門,就對上了一雙凝滿怒火的杏眼。
看著眀棠的眼睛,夏風愣了一下,只覺得名汴京的草包眀棠這雙眼生的當真是好看。
他從來沒在一個人身上看過這么清澈的眼神,像是溪水,又像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好像可以囊括萬物。
“夏雨,將人帶走。”夏風只楞了一瞬,反應過來,仍然癱著一張僵尸臉。
“好。”夏雨點點頭,眀棠滿臉警惕,又有些煩躁。
這些人,實在討厭,她是一個病人,丟她在這里自生自滅也就算了,還想干什么。
“慢著。”
眀棠動了動,覺得力氣又恢復了過來,坐起身,伸出三根手指,板著小臉。
“怎么。”夏雨不耐煩,眀棠搖了搖頭,道:“他叫夏風,你叫夏雨,請讓夏冰雹帶我出去,不然我就算是拼了命也不會跟你們出去的。”
能爭取一會時間探探他們的口風也好,總得知道他們將自己帶到哪里去吧,又要做什么。
“夏,夏冰雹?”夏雨嘴角一抽,像是看傻子一樣看眀棠。
“對啊,他是夏風,你是夏雨,堂堂王府,還缺個冰雹不成,要是沒有夏冰雹,我不走,要么你們就告訴我帶我去哪里。”眀棠好像很有理似的,夏風板著臉,揮了揮手:
“明大小姐,屬下提醒你一句,這里是戰王府,我們王爺脾氣不好,你最好識時務一些。”
“是么,怎么說我也是入了皇家玉蝶的人,你們還敢殺我不成,我若死了,會比活著更麻煩,就比如皇后娘娘那里就很難交代,不是么。”
眀棠怪笑一聲,摸著手腕上的手釧,心稍稍安定。
“是么,她是個什么東西,本王需要跟她交代?”
一道玄衣身影沖了過來,還是那雙冰冷的手,冷的毫無溫度。
眀棠抬頭,帝祀滿眼通紅,十分不耐煩。
“是,是么,那王爺過來又是為了什么,王爺不會殺我的不是么,不僅不會殺我,還需要我,不然王爺也不會屈尊駕貴來這污穢不堪的廚房。”
眀棠咧開嘴,笑的明媚。
她一張臉腫的像是豬頭,可眼睛卻好似能洗滌人心。
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眀棠,帝祀更加煩躁了。
“來人,給她放血。”猛的將眀棠甩到地上,帝祀揉了揉太陽穴。
“是。”
廚房門口站著一個背著藥箱的中年男人,看模樣是個大夫。
眀棠看見那大夫,腦袋又是一疼,零碎的畫面涌入腦海。
明畫是汴京出了名的才女,不僅生了一張漂亮的臉蛋,還十分有才名,唯一的缺點便是身子不好。
而她身子不好也跟原主有關,聽聞是原主將明畫救命的藥材誤食,從此后便需要用自己的血給明畫入藥。
所以她這具身體才會如此虛弱。
眀棠冷笑,這么劣跡的借口也只能騙騙汴京那些智障。
奧,還有帝祀,他也是智障,現在看來,堂堂戰王也沒聰明到哪里去。
“呵。”眀棠笑出了聲,清澈的瞳孔中帶著明顯的嘲諷。
“你笑什么。”帝祀瞇眼。
“當然是笑王爺你啊,我笑王爺蠢笨無腦,是個傻子,真是笑死了,要我的血入藥,她明畫也配?怎么,是想要用我的血毒死她么,王爺難道忘了我是怎么給你下的百步散么,我體內也有百步散啊,原來明畫不是王爺在乎的人,不然王爺怎么想要她的命呢。”
眀棠大笑一聲,反正左右帝祀都不會殺她,她又為何要給明畫那朵大白蓮放血。
“賤人!”
帝祀對眀棠更加厭惡,眀棠毫不在意,大大咧咧的靠在墻上:“知道了,王爺已經說過很多次自己是賤人了,我聽的耳朵都起繭子了。”
“還有,王爺再掐我,咱們便同歸于盡吧,百步散會加深你體內的硝毒,若是我沒猜錯,那毒已經深入肺腑了吧。”
什么帝祀性命垂危,不過是他借著頑疾之名布了一場計謀,被穿過來的她恰好打破了。
在靈堂的時候,那些從房梁上飛下來的暗衛不知在暗處暗藏了多久,雖不知他們在等什么,可她很確定帝祀根本就沒事。
“眀丞相倒是讓本王例外,看來傳言不可信。”
帝祀雙眼陰沉,轉著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語氣嘲諷。
“多謝王爺夸獎,這話我贊同,傳言本來就不可信,王爺自己本身不就是個例外么。”
眀棠反擊,若不是她還沒有多少力氣,非得給帝祀豎個中指。
“本王生平,最討厭被人威脅,你以為你真的能威脅本王?別以為本王不敢殺你。”
見眀棠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帝祀臉上帶著殺意。
眀棠翻了個白眼,擺擺手:“我信,我太信了,不過我更相信王爺好奇我是怎么看出王爺中了硝毒,那我告訴王爺也無妨,那硝毒我有辦法解,王爺,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咱們談個條件如何。”
當今圣上忌憚帝祀,對這個兒子多有猜忌,帝祀處境不好,若是中毒的消息傳出去,皇上就有借口收回他的兵權了。
皇后身為太子的親生母親,如何能容忍帝祀手握重權。
朝堂中那么多的敵人,帝祀便是再想要她的命,也不會輕舉妄動,這便是她眀棠所依靠的東西,足夠讓她活命。
但話又說回來,戰王府雖然兇險,但只要跟帝祀談好了條件,那么便比汴京任何一個地方安全。
而且說不定靠著帝祀的權勢,她在汴京還能有另一番機遇。
“你認為你有什么資格跟本王談條件。”
帝祀冷笑,眀棠看也不看他,而是從袖子中摸出兩粒藥,扔給黑著臉的夏雷:
“嘿,你是夏冰雹吧,將這藥拿去泡水給你們王爺服下,可壓制他體內的毒一月不發。”
身為天才醫藥師,她研究的藥可多著呢,解毒藥也有,不過這藥解不了號稱天下最毒的硝毒。
但也足夠跟帝祀談條件了,只要帝祀想徹底解了硝毒。
“王爺。”
夏雷臉一黑,看著手心中那兩粒奇怪的藥丸,總覺得眀棠這人不靠譜。
“王爺,屬下覺得眀棠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
夏風又道。
如今看來眀棠以前或許是在偽裝,她如此聰慧,連朝堂局勢都看的清,又如何能不明白如果這藥是假的她會死的多難看。
“按照她說的做。”帝祀擺手,夏雷點頭,拿著那藥去泡水了。
看著夏雷離去的背影,眀棠勾起唇角。
“嘶。”
眀棠手腕一疼,眼前一道亮光劃過,帝祀捏著她的手腕,滴滴答答的鮮血從她手腕處落下。
“本王從來不被人威脅,眀棠,你最好祈禱那藥有用,不然下次流血的就是你的脖子了,且本王也會讓你知道得罪本王的下場。”
帝祀盯著眀棠的眼睛,大掌將她手腕都捏的變了形。
“來人,王妃對本王不敬,戰王府歷來最注重規矩,王妃犯法與庶民同罪,打二十板子后,將她抬到秋水院。”
帝祀冷笑,玄色的衣袍一甩,出了廚房。
眀棠咬牙,身子被夏雨抬著,在心中罵了帝祀祖宗十八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