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主殿,葉璃葉荷并肩坐于葉清漪對面。

沉默良久,就在葉璃愈發焦躁時,宗主終于睜眼,對葉荷淡笑道:“阿荷近日勤于修煉,管理弟子表現不錯,已有二師姐模樣了。”

葉荷受到鼓勵歡喜不已,暗暗發誓要更努力,早點把狐貍精打跑帶師兄回家。

但葉清漪斂下笑,話鋒一轉:“可你們最近的反常,尤其是璃兒,還需為師點明嗎?”

果然瞞不過師尊么……

葉璃心一沉,又聽葉清漪道:“為師喚你們來,便是想聽個解釋,誰先?”

師姐妹不約而同想到,師尊定還對唐墨有誤解,想帶他回家終究要過師尊這關。

不能讓他受罰!

于是二人對視后,葉璃道:“師尊,我們過去都錯怪唐墨了。”

葉清漪聽到她這話,不動聲色的神情僵了一瞬——她從未想過居然是這個原因!

錯怪那叛徒?荒謬至極!

她神情微冷卻沒說話,接著葉璃將這幾天的事盡數道來,包括過去的誤會,藏書閣和仙訣齋婆婆的話,聚元丹的精血等等,而葉荷在一邊補充。

等終于講完后,葉璃已心痛到垂頭。

“師弟一直全心全意為我們好,但我和阿荷錯得離譜…簡直枉為人。”

“師尊,帶師兄回家好不好?城里危險,師兄已被壞人纏上了!”

葉荷急忙請求,但葉清漪卻忽然一拍桌案,斥罵道:“胡言亂語,聽信讒言!你們最近整日竟是煩惱這個?!”

二人很久不見師尊發這么大火,頓時嚇得不敢出氣。

可葉璃又想到自己已決定要不惜一切保護唐墨……

她跪下重重磕頭道:“師尊,璃兒并非胡言,是……”

“住口!”

葉清漪震碎桌案,碎片劃傷葉璃的臉。

但她面色堅毅,對傷口無動于衷,跪著一動不動,以此表明決心。

葉荷立馬哭著跪下,和師姐統一戰線。

葉清漪見狀更加惱怒——自己慣壞了她們,又不知為何被叛徒蒙蔽!

正打算教訓她們一頓時,就聽心魔說道:我早說過你對他有誤會,故意看不見他的真心。

住嘴,本尊沒心情和你扯皮!

葉清漪,你我本一人。何況只有與我平和相處才能避免入魔,你如此抵觸,莫不是活夠了?

葉清漪沒再回應,卻誦念清心訣努力恢復平靜。

心魔又道:這才對,而且即使你認定那件事,可她們并不知情。

我勸不動你,那眼下不妨挑明,正好打消她們念想不是?

心魔罕見沒唱反調,葉清漪冷靜許多。

現在提前說也好,正好逼叛徒加快動作。

于是葉清漪淡淡道:“糾結這些陳芝麻爛谷子…就算他曾對宗門有真心,但半年前已沒了,或者更早。”

葉荷茫然問:“師尊這是何意?”

“璃兒還記得為師先前說的嗎,他不久便會重新回來,以全新的身份。”

葉璃輕點頭,葉清漪冷笑,繼續道:“你不是好奇嗎?為師今日便告訴你們一切。”

“唐墨就是個叛徒,他是嵐虛宗安插的老鼠,他們想徹底毀掉我們!”

話音落下,葉璃葉荷大驚失色。

十年前清虛宗內亂,主導者就是曾經的副宗主幽常道人。

他多年暗中結黨營私,策反長老和弟子,趁宗主葉清漪閉關時糾集親信反了。

葉清漪出關后雖沒能力挽狂瀾,卻也重創了幽常道人,但那時逆黨幾乎將宗門席卷一空,直接撤了。

之后幽常道人就以清虛宗傳承為基礎,和逆黨一起在洺州建立嵐虛宗。

唐墨是他們的內應,想徹底摧毀清虛宗?

葉璃葉荷想起他的種種坦蕩與溫柔,齊聲反駁。

“不可能!”

“師兄不會做那種事的!”

但這在葉清漪意料之中,她淡淡說起始末。

半年多前她聽聞嵐虛宗有回滄州擴張的意思,已派了一批人進入靈樞城蟄伏、暗中打探消息,建立哨點。

葉清漪便派出紙人信使前去觀察,居然在那哨點發現唐墨正和嵐虛宗的人談話!

而且那人甚至是內亂時,殺死葉荷父母的雜種!

聽紙人說他們相談甚歡碰杯共飲,唐墨臉上帶著笑,葉清漪心冷到骨子里。

竟然還有個叛徒在身邊,不惜用十年騙取她們的信任!

如今嵐虛宗有回滄州的野心,定是要用唐墨這枚棋子對接情報、設下陷阱,徹底摧毀清虛宗!

葉清漪決定假裝一無所知,冷眼看他和嵐虛宗演戲并做好準備。等他們動手時,她再給必殺一擊,揭穿叛徒的丑惡嘴臉。

不過她決定重傷唐墨的丹田以示懲戒,表明自己全知道,也算給他個機會。

沒想到他死心不改,前些日子直接退宗,定是準備好聯絡嵐虛宗反攻山門!

葉清漪便以退為進,任他離去,等他自曝。

半年來她和心魔最大的分歧就在:她篤定唐墨反了,心魔卻說那是誤會。

笑話!

葉清漪早想好了,到時候既給兩徒弟出氣,用事實教育她們人心險惡。而她十年不出劍,正好揮劍斬唐墨來戰勝心魔。

說完后,葉清漪看著兩個傻眼的徒弟,諄諄教導:“現在明白了吧,巔峰慕名而來,低谷毅然棄去才是常態。哪有人會平白無故在你最落魄的時候對你好?”

“為師近日一直在打探嵐虛宗那些人,可他們藏得太深,為師都找不到,如消失一般。”

葉清漪冷笑道:“但你們不是說那玄樂忽然與唐墨交好嗎?看來是炎陽宮包庇他們,也想插一腳啊。”

這時,葉璃終于回過神來。

“師尊,我不信師弟是那種人,這里面定有誤會。而且他們交好是因他救了玄樂的徒弟。”

又說誤會!

心魔輕笑道:瞧,璃兒也支持我,你怎么這般固執?

葉清漪冷淡道:“掩人耳目罷了。”

“若師弟真的有反心,他分明有無數機會,為何不行動?又為何半年來再無嵐虛宗的消息!”

“若他想毀掉宗門,何必對外人立下契約抄書十年!”

“若他最初就是內應,為何偏要獻出精血救璃兒?”

“師尊化神境,難道不知精血虧損的代價?假如沒有師弟精血救命,師尊您肯給璃兒兩滴嗎!”

葉璃眸子濕潤通紅,卻昂首挺胸直視葉清漪。

為了唐墨,她第一次對敬愛的師尊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