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人愛武器，尤其是他們沒見過，沒用過的武器，他們對這些武器充滿好奇心。
如果朱洪思真的是當過五年兵的老兵，他肯定會對日軍的歪把子機槍感興趣的。
“團長，您的意思是想讓我當機槍手？”朱洪思不明白趙志國的意思，小心翼翼地詢問。
“非也！后期部門配給給我們的機槍非常少，說實話，如果有捷克式，我寧愿把歪把子給扔了，但沒辦法，將來有很長很長一段時間，我們的部隊將離不開歪把子機槍，甚至歪把子會成為我們團的主流機槍。”
有機槍總比沒有好，總不能讓戰士們都扛著步槍去打仗。
“小鬼子的歪把子不但不好用，保養起來也很困難，所以我想找一個熟悉這挺機槍的人，讓他來教會我們團所有機槍手怎么保養歪把子，還有了解這挺機槍的性能。”
歪把子機槍小鬼子自己都嫌棄，但他們又不能不用。
“團長，我明白了，三天的時間，給我一挺機槍，我三天的時間了解清楚這挺機槍該如何保養。”
“好，三天之后，你可以把全團的機槍手給集合起來，對他們進行集中培訓。”
部隊的基礎訓練已經完成，就相當于剛剛入伍時期的新兵連，接下來趙志國的安排就是要針對各個兵種進行更加規范的訓練，比如機槍手和擲彈筒兵，他們需要更加合理訓練，才能夠在戰場上多殺敵人，保護好自己。
“保證完成任務！那我先回去了！”
“著什么急，陪我聊聊，”趙志國邊走邊說，“他們跟我說，你至少當過五年兵。”
炎炎夏日，風都是熱的，樹上的知了不耐煩地叫著，傳入朱洪思的耳朵之后，嗡嗡聲讓他近乎耳鳴。
趙志國在一棵一人粗細的國槐下停下了腳步，樹下有一塊青石，部隊解散的時候，經常有士兵在此處歇腳休息。
“我……”朱洪思陷入了沉思。
“你在晉綏軍的大牢里，帶著腳鏈，花名冊上沒有姓名，籍貫，年齡，更沒有其他相關經歷的信息，所以你肯定不是普通死囚，對于你的身份，我心里自然有了猜測。”
秦東升曾經猜測朱洪思是戰場上逃跑的軍官，而且職位還不低。當然趙志國還有另外一個猜測。
趙志國看著朱洪思堅定的眼神繼續說：“人的眼睛是不會欺騙人的，你的眼里有光，有信仰，跟其他士兵不同。”
盡管趙志國把士兵訓練的很好，但士兵眼中永遠缺乏一種東西，這種東西叫理想。
朱洪思仍舊沒有說話，眼神呆呆地看著眼前的國槐。
“我給你打一個比方，如果我是給一個老板打工的，就是讓我一天工作三個小時，我也會偷懶的，但是讓我為一個堅定的理想去奮斗，我一天二十四小時可以不眠不休。我們團的士兵，可以說是所有的士兵，都是前者！在晉綏軍中，我沒有辦法把他們訓練成后者。”
“我不明白團長的意思！”朱洪思說。
“你是后者，只不過你沒有在身邊找到志同道合的人罷了。”
趙志國已經把話說的很明白了，然而朱洪思只是輕輕地一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團長，您高估我了，我跟他們一樣，沒有什么特別的地方。”
“你的那些同伴戰死了，他們也許可以繼續活下去的，這件事情你不會怪我吧？”趙志國問。
“他們都是自愿的，留在您手底下當兵我也是自愿的。”朱洪思說。
“如果他們有一個人能活下來，你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孤獨。可戰爭就是這么殘酷，能夠在戰爭中堅持自己的理想也許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團長，我越來越聽不明白您說的話了。”朱洪思給趙志國敬禮，“團長我先回去了。”
趙志國點點頭，看著朱洪思離去的背影。樹影斑駁，陽光穿過樹葉在地上留下一個個光斑。
“團長，你們剛剛談的話我怎么一句沒有聽明白？又是理想又是信仰的？”
寧文斌在邊上聽得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腦門的糊涂賬。
“寧文斌，你有理想嗎？”趙志國問。
“我的理想啊？就是能夠天天吃飽飯，不挨餓，還有我們國家永遠沒有戰爭。”寧文斌脫口而出。
這幾乎是每個底層士兵和軍官的夢想，就是能夠每天有飽飯吃，而且沒有戰爭，然后渾渾噩噩地過完這一輩子。
“然后呢？”趙志國問。
“然后……然后就是娶上兩房媳婦兒，生一堆崽子，讓崽子們吃飽飯。”寧文斌思考了一會兒，“團長，您的夢想是什么？”
“我的夢想跟他一樣！”趙志國看著遠處正離開的朱洪思。
“跟他一樣？他的夢想是什么？”
“那你去問他啊！”趙志國笑著說。
“團長，您等于啥也沒說呢。”
趙志國站起身來，然后仰頭看著高大的國槐，點點陽光灑在了趙志國的臉上。
“似乎在北方的一些村子里，幾乎都有一棵碩大的國槐樹！”趙志國自言自語。
“嗯……好像是這樣的，雖然不至于每個村子都有，但好多村子確實都有一顆國槐，似乎已經成了標志一樣。”
“國槐有靈性呢，它會庇護著一整個村子，當遠行的人看到國槐第一時間也能夠想到自己的家鄉。”
趙志國伸出手摸著粗糙的樹皮，似乎他能夠跟國槐交流一樣。
“團長，您的信，平城來的！”劉慶生拿著一封信跑了過來。
趙志國接過信，拆開了信封，寧文斌立刻湊了上來，想要看看信上說的是啥。
“去去去！”趙志國連忙將信捂住。
“團長，您就給我們看看唄，我們也跟您學學，看看你們文化人是咱談戀愛的。”
“一邊去！”
趙志國拿著信走到了一個沒人的地方，然后看了信上的內容之后，他的臉色卻越來越不好看。
這封信并不是孫思瑩寫給趙志國的，是孫思瑩的爺爺寫給他的，而且這不只是一封信，更是一份遺書，在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孫思瑩的爺爺已經生病去世了，孫家只留下了孫思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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