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莊觀內。
唐三葬和鎮元子,兩兩沉默。
一時間,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
所幸,外界的人,倒也看不穿里面究竟發生了什么。
畢竟在祂們的眼中,五莊觀內,唯一存在的也就只有那棵人參果樹而已。
祂們存在于此的任務,也同樣僅僅只是局限于,每日誦經禮佛。
以佛門“真善美”的一面,來打動那棵誕生了一縷靈韻的樹。
沉默的氣氛,最是尷尬。
尤其是在彼此雙方,都知曉對方的意圖,知曉對方難處的情況下。
鎮元子所糾結的點在于,人參果樹就像是他的孩子。
平心而論。
當一個人的孩子即將出生,哪一個正常的父母,會因為別人的所謂大義,就直接干掉自己的孩子?
這就好比。
有人擁有能夠預知未來的能力。
一位父親,滿臉期待的守候在產房外邊,等待著迎接自己的孩子的時候。
預言師蹦了出來。
然后告訴他:“你的孩子未來會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罪犯,殺人如麻,所以他不應該出生,必須現在就扼殺他,以免未來為禍人間。”
更重要的是,預言師是真的,人人都信任他。
就連父親自己也知道,對方的確擁有預言未來的能力。
那么問題來了。
身為父親的他,會選擇扼殺自己的孩子,來成全所謂的他人嗎?
這樣的問題,雖然與眼下的情況并不完全相同,但也可以說是極為類似了。
換位思考一下的話。
如若是唐三葬自己,他肯定不會答應預言師的請求。
很多東西,從來都是不能夠由己及人的。
一個新生的生命,尤其是還和自己息息相關的存在。
無論未來是怎樣的,至少現在,他什么都不是,僅僅只是自己的孩子。
一位父親,怎么能夠坐視不管,任由自己的孩子去死,去為了所謂的大義,而“舍生取義”?
所以。
唐三葬很能夠理解鎮元子現在的心情。
而同樣的。
鎮元子也知道唐三葬的想法,所以他的內心很是復雜糾結。
天地的詭譎,好友的凄慘下場,以及自身的悲涼落幕。
無一不在訴說著,這方天地,早已經不復往昔的輝煌,處處都充斥著陰森詭異。
盤古大神犧牲自己而開辟出來的天地,并沒有按照他所期望的,走向沒有制約的遠方。
而是為那賊道人所侵吞,逐步走向了沒落,逐步成為了賊道人的面貌。
身為曾經的上古大能,三千紅塵客中屈指可數的存在。
鎮元子甘心嗎?
當然不甘心!
可是面對那自己無法抗衡的力量,他也只能夠屈居一隅,最終落得個這樣的下場。
最終,將一切的情感,都寄托到了陪伴自己已久的人參果樹之上。
漸漸地。
鎮元子的殘念,不再那么的絕望,而是充滿了期待。
新生,永遠都是那么的令人充滿了期待與向往。
渴望親眼見證這一幕,鎮元子縱然身死,也心甘情愿。
“我現在,沒有能力阻止你,結界便是人參果樹眼下唯一的能力,它隔絕了五莊觀與外界的一切,同樣這也是它唯一能夠做到的事情,決定權現在在你的手中。”
最終,鎮元子殘念一聲嘆息,依靠著人參果樹,直接坐在了地上。
此刻的他,不像是一位風華絕世的仙人。
反倒像是一個歷經滄桑,飽受磨難洗禮之后,褪去了浮世繁華的普通人。
唐三葬啞然。
隨即又是苦笑了起來。
鎮元子的殘念這可不是在讓自己想怎么辦就怎么辦,反倒是在給自己出難題啊!
他很清楚,被天地選中,出來撥亂反正的存在。
心思至少也是正常的,而非滅情絕性之輩。
真正能夠做到滅情絕性的,那也就不再是生靈,而是機器了。
也就是唐三葬自己心目中的——神。
“前輩,你這看似讓我自己決定,實際上卻是再給我出難題,分明就是既想要讓我保住人參果樹,又希望我能夠完成自己的目的,難啊!”
唐三葬苦笑著開口。
鎮元子則是兩手一攤,頗有幾分無賴道:“決定權現在都交給了你了,貧道也無能為力。”
嗯...潛臺詞仍舊是...你看著辦就是,反正貧道都將死之人了。
只不過嘛...將死之人的期望,你尊重還是不尊重,那就是屬于你個人的道德問題了。
唐三葬:“……”
他倒是沒有料到,這些上古大能,居然還會在自己的面前展現出這么“無賴”的一面。
嗯...多出了幾分“人味兒”,少了幾分冷漠與疏遠。
其實感覺上倒也沒有什么不好的,如果可能的話。
唐三葬倒是頗有幾分期待,未來能夠看到高高在上的三千紅塵客,匯聚一堂,有說有笑,飲酒作樂。
那樣的場景,說不定會很美好。
至少比一個個如同佛家的金身一樣,永遠都擺著同樣的造型,永遠都拈花含笑、怒目金剛,千百億年一成不變的好。
唐三葬喜歡真實的真性情,而非虛假靠表演出來的“真善美”。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自古難全。
生靈與生靈之間,自然也是各有不同,喜怒哀樂不可與他人完全一致。
世界不應該是單調一致的,而是應該多姿多彩的。
失去了無敵的修為,沒有了仙人的風采之后。
鎮元子所展現出來的人性,反倒令唐三葬感到欣賞。
當然。
欣賞歸欣賞。
問題應該怎么解決,怎么完美的解決,依舊是一個難題。
唐三葬陷入了短暫的沉思當中。
地書作為地道本源之一,是必須重新歸位,令沉睡的地道逐漸蘇醒過來的。
可是一旦那么做了。
三位一體的人參果樹,其靈韻必定將會被斬斷。
導致一尊先天靈根可能誕生的生靈,就此徹底斷絕希望。
“怎樣,才能夠兩全其美的解決問題呢?”唐三葬摸挲著自己的下巴,腦海里思緒不斷的閃爍。
最終。
一道精光,在他的眼中一閃而逝!
地祇!
他想到了那曾經為了地府而存在,又為了地府而消失,卻又再度因為地府眾生而重現的,幽靈公交的主人。
也即是現在的地祇!
人參果樹,是否也可以通過類似的方式,達到兩全其美的效果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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