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末的春光,
陽光之明,
恰是新人成婚的極好日子。
月影忙著套弄馬匹,一個不留神,就見李嗣源已經著急下了車向城里走去。
“您慢些走,沐晴姑娘又不會跑了,
這樣著急,哪有點謙謙君子的風范?”
馬兒已經套上了柱子,月影笑著上前來,
“我可記得沐晴姑娘……更喜歡成熟一點的啊~( ̄▽ ̄~)~”
一句話把李嗣源困在了原地,這樣著急,實在是過于少年氣了。
想來沐晴還要比他大兩歲,平日里也總喜歡擺出個姐姐的譜來嘲笑他。
為了讓自己顯得和她沒有年齡上的隔閡,李嗣源把自己整個人都沉穩了下來。
除了……
面對感情的時候。
畢竟相愛之人刻入骨髓,又怎能耐得住心中澎湃,尤其這一次,兩人相隔一個多月,更是飽受相思之苦。
李嗣源抬頭看向姽婳城山門的眼中,帶了無垠的星光,
“這一次,她定會好好回答我這個問題了吧……”
手中冰涼的姻緣石,反映著無比燦爛的星光,他知道,這個答案,他能等的到,
“我來娶你了……沐晴……”
——
“姽婳城有姽婳城的規矩,讓沐晴以絕殺的身份嫁出去定然不好說。
不過……您現在拿了蓮花令,就是姽婳城的主人,這規矩真要改的話應該也沒關系……”
“但還是得去王上那里求一道旨意,畢竟您現在還是晉國的寧王殿下,沐晴若做您的妃子,便是要入族譜承王妃之禮的,可萬不能草率……”
走在上山的路上,月影興奮地數著成親的一切事宜,簡直比她自己找到一個心上人還要興奮。
突然,李嗣源回過頭來,睜著那雙長長的魅眼,
“你說……我送她紅色的禮物,會喜歡嗎?”
冷不丁被這么一問,月影先是疑惑地抬起了頭,抱著一種“公子這樣的人還能問出這種問題”的態度滿臉震驚。
但看到李嗣源一臉認真的表情后,無奈地聳聳肩舒了口氣,
“按照沐晴平日里的打扮,她都是喜穿紫色的,連她的絕殺院里都種了一大片的紫藤蘿……您送紅色的話……”
月影鼓著嘴搖了搖頭,意思很明顯。
聞言,李嗣源微微垂下頭來,看著自己手上紅色的姻緣石——早知道就求個紫色的了……
不過,就算平日里不戴,等到成婚之日去配那必定得穿的大紅喜服,還是好看的緊!
想到此,李嗣源的心里就愈發地想快點見到沐晴了,自己要好好把自己在南疆發的誓告訴她,讓她知道——自己愿陪她一生一世。
只不過……有點奇怪的是,這一路走來的路上,怎變得如此冷清,就連山門口都沒人看管著,這可不符合姹蘿的一慣作風。
不過心里裝著一件喜事,這些旁余的事也就先放在一邊了。
邁著急匆匆的步子,李嗣源連自己的聽竹院都沒踏入,徑直朝著絕殺院的方向走去。
“公子,到了到了!”
月影先行一步,興奮地幫李嗣源推開了門,猛抬頭迎面所見,
卻是一片蕭瑟?
明明正是萬物生機勃勃的時日,那掛在花架上的紫藤蘿,卻硬生生地干枯了許多。
“許是……她外出做任務,初十一這廝沒好好照料著,竟讓這紫藤蘿都枯了……等沐晴回來定要好好罰他!”
李嗣源心中驀地有些恍惚,因為沐晴半個月前傳來的信里沒說自己這個月會有任務……
但也許是近來雨水多,澆得紫藤花爛了根也不一定。
就在猶豫之間,忽見得一個紫色的身影在花架間穿梭。
月影驚喜地大叫,
“是沐晴!”
說著便往上走去。
心臟砰砰地跳動,自己……終于可以見到她了!
捏著手里被汗略浸潤的姻緣石,李嗣源忙向前行去,
“沐晴……我……”
就在離那紫色身影十步之遙時,聲音驀地停了下來。
不過月影倒是沒注意,一直走到那身影后面,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我們回來了,沐晴!”
紫色的身影慢慢回轉,隨后……
“怎么是你?”
“晚媚!”
月影詫異地向后退了兩步,卻見站在那花架下的根本不是沐晴,而是同穿了一件紫衫的晚媚。
不過比起月影認錯人的驚訝,晚媚在看到十步之遠就是李嗣源時的表情顯得更加驚詫。
“是你啊,晚媚。”
聲音再次傳來,只不過已經淡了許多,哪怕衣衫相似,眼前人也不是沐晴,李嗣源在十步之遠時就已經認了出來。
不過,晚媚在這兒的話也好問話,
“流光怎不在這院子里,她去哪兒了,你可知?”
晚媚為什么出現在這兒他不想知道,他只想知道沐晴去哪了,畢竟自己手里還抓著自己急迫的心意。
下一秒,
卻聽得撲通一聲,
已經晉升為天殺的晚媚,應聲跪在了干枯的紫藤蘿條上,眼眸之中……已然蓄滿了淚水,
“晚媚……沒有保護好流光姑娘……”
“她已經……已經……”
“于半月前受城主之命……死在了……吹杏樓外……”
耳邊的微風好像在一夕之間停止了,在灼熱的空氣中感受到的,仿佛只有那明媚的有些過了分的陽光。
“你在說什么,晚媚?”
“沐晴說了,等我從南疆回來就和我商量成婚事宜,怎么會死呢?”
李嗣源一邊笑著走過來扶著晚媚跪下去的身子,一邊繼續道,
“再說了,她和姹蘿的關系可是這姽婳城里最好的一對,姹蘿怎么可能下令殺了她……”
“她不是個失信的人,說了會等我回來,就一定會等著的。
你可休要在此胡說,我幫你和長安,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沐晴,別因此得了意了,就在我面前亂講,更不能說她的壞話……”
然而……
哪怕李嗣源用了很大的力氣,也沒有把晚媚從地上扶起來。
大滴的淚水奪目而出,一直滴落在腳下的紫藤蘿蔓上,
“晚媚自知得流光姑娘與您的恩惠,斷不敢在您面前胡沁流光姑娘的壞話!”
“流光姑娘她真的……死了……”
“就在您去南疆后,姹蘿城主便下了刺殺天殺姹嫵的命令,而接令的人……正是姹嫵多年未曾相認的女兒——晚香……”
“流光姑娘心善,見不得她們母女相殘,便去阻止……卻還是晚了一步……
但也正是晚了這一步,讓城主對她心生嫌隙,以至于開始查所有流光姑娘所做的事……包括……您和流光姑娘的感情……”
“最后不知何人竟將六年前未死的姹如,也就是被城主囚禁起來的上屆絕殺,給救了出來,并殺了她……然后將這件事……嫁禍給了流光姑娘……”
“東窗事發,城主心里已存了殺機,流光姑娘自知無論如何也逃不過了……只能……”
話語說到此處,口中已是哽咽無比,
“只能……用自己的命……換了初十一……和長安一條生路……”
“她的血……成了她紅魔傘上……最后一朵地涌金蓮……已經……已經掛到彼岸殿中去了……”
撲通……
一聲清脆,
那緊攥在手心中的紅色姻緣石,猛然落在了地上……碎成兩半……
“這……這怎么可能呢?”
長長的魅眼之中,是不停地顫栗與恍惚,李嗣源踉蹌著向后退了幾步,薄唇抽起,帶著若有若無的笑容,
“她怎么可能會死……怎么可能……”
“說了要等我回來的啊……說了回來就給我一個明確的答案的啊……”
“怎么會死……”
“怎么會死……”
“怎么……會死!!!”
剎那間,
寒波驚聲,怒風高揚!
徘徊生死決的氣波如萬丈雷霆,將整團枯黃的紫藤蘿斬下!
隨即……
吱呀三聲,
那承載了紫藤蘿六年的花架——傾聲而碎裂,轟隆隆倒向一邊!
漫天枯黃的紫藤花飄落,星星點點,猶如花雨之間,卻又是在……死亡之后……
“公子……您體內的毒剛好……不能用此等氣力啊……”
淚如泉水一般涌出月影的眼眶,這一刻……她不知道自己該說什么……該做什么……
只能一味地勸公子保重身體……勸他保重身體……
“即刻……傳信給周德威,
我要——踏平姽婳城!!!”
聲音之大,如雷貫耳,那一瞬,月影從他的眼中看到了猩紅!
那是時隔六年之久,在藍禾城主死之外,第二次有那么紅的眼睛!!!
“李嗣源!!!”
就在這時,絕殺院的門口,忽然走來一個黑色的身影——正是刑堂堂主,刑風!
然而下一秒,
他的脖頸就被一人狠狠掐住,轉瞬間便勒出了血痕,
“她死了……她死了……”
李嗣源猩紅的雙眼就立在刑風的面前,一只手也正掐在他的脖子上,
“她用一輩子去護你們,護姽婳城!!!可是現在……死在你們手上的……卻是她!!!”
“我們說好了……只要等我回來……我就回來娶她,可是為了你們,她卻把自己身埋在這里……”
“她誰都未曾辜負……卻只是……辜負了我……”
明明說好了要走一輩子,自己都已經解了毒,為什么她卻偏偏離自己而去,難道自己在她心里……真的就比不上姽婳城這些卑劣的人一絲一毫嗎?!!
“她……她最后……讓我給你帶一句話……”
哪怕是整個嗓子已經艱難到無法呼吸,刑風卻還是硬生生說出了這幾個字,
“她說……她愿意……”
——沐晴,等我回來,我娶你!
——這個問題嘛……可以商量,不過也得等你回來,我就給你一個確切的答案……
可是這個答案,他卻一直等到了她死之后,從別人的口中得知。
她原來……是愿意的……
她是愿意的……
如果自己早回來一點,是不是就不會是這個結果……
如今這個結果,是為什么!究竟是為什么!!!
明明就只差一步,明明就只差一步!!!他就可以把姻緣石交到她手里,親耳聽她說“我愿意”……
我們會一起構建一個美好的未來,我“們會一起走上這世界的開闊!
可是……惡泥如穢,轉眼間就將人拉去谷底,連最后一面……都平淡的沒有見到一絲!
“越輕涯沒屠的了姽婳城,我李嗣源會屠!這樣的城,不值得沐晴用一輩子的命去守護!!!”
哪怕當初是自己拼命救下來的城,是成為自己在晉國朝廷里重要的一臂,他也不愿留下!!!
“刑風,你給我轉告給姹蘿,我會屠了她的整個城,把她抓起來,讓她一輩子——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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