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長海之戰,沐晴以一己之力殺戮天、翼、鮫人三族共一萬人,血染長海,從此,長海便改名為“血海”。
最后由靈寶天尊出面,引一萬死者元神渡入三界輪回,并予沐晴上神以天族賜封,平其怒,以歸三界之寧靜。
總而言之,就是仗打得差不多了,人也死的夠夠的了,為了三界安寧,這場戰事也該結束了。
而沐晴如今登臨為上神之位,靈力無比強大,再也不是曾經那個任人拿捏的棋子。
作為三界勢力最強的天族便欲行招安之法——七萬年前有關玄女的事一概抹除,死在沐晴手里的一萬亡魂也不再追究,并賜以沐晴天族仙階,尊“赤溟女君”,封地血海,不日后便需上天界承三道天雷,九道業火,以升其位。
但是……
“那幫雜碎給我封的官,我難道要接嗎?”
司命府中,沐晴握緊了手中的天光劍,看向身邊這云騰霧繞、莊嚴肅穆的天宮,卻只覺得這群人的可笑。
當年給孫大圣一個弼馬溫的官職,用的不也是這副嘴臉嗎?對于他們來說,什么“天下蒼生”,什么“三界和平”,不過是他們穩定自己權力的借口而已。
就光說那死在長海的一萬之眾,沐晴殺他們,是天經地義;但天界棄了他們,卻是利益所導。作為天族地位最低的小仙,上神讓他們殺誰,他們就得去殺誰,不料到最后,他們卻反而成了天族招安的犧牲品。
哪怕他們曾經想殺了沐晴,可現在,沐晴卻為他們作一聲嘆息。
在天族這個大染缸里,夜華、白淺這樣的人,又能支撐多久呢?
“司命,拜見沐晴上神!”
就在這個時候,沐晴所在府上的主人,終于出現在眼前。只不過他看向沐晴的眼神中,再不像從前一樣只是朋友的平易近人,而是帶了以下見上的尊卑之意。
這一點,從司命向沐晴恭恭敬敬地行禮就可得見,
“難道如今在這天宮里,連司命也不同我是朋友,而成他們了嗎?”
他們,是指那些口口聲聲說蒼生,卻以權謀私的、最愛說尊卑的天神。
因著司命是掌凡人命簿的仙君,比起那些偉光正的神來說,更懂七情六欲,雖處世圓滑,卻更見出塵之理,這也是為什么沐晴喜歡同他做朋友的原因。
難道如今,他也成了他們嗎?
“沐晴姑娘如今已飛升上神,按照規矩,小仙不可再像往常一樣那般的肆無忌憚了……”
“你司命星君在這天界最是圓滑,什么時候講起這些規矩來了?”
“你難道是怕,我會像殺了長海的一萬人一樣,殺了你嗎?”
頃刻間,沐晴手中的天光劍便橫亙在了司命的身前。
撲通一聲,
司命跪在了地上,跪在了沐晴面前,
“小仙不敢!”
“你不敢什么?”
“小仙不敢,看著沐晴上神將自己墜入到火坑之中!”
這一瞬,司命抬起頭看著沐晴,看的是幫她隱瞞身份七萬年的朋友,看的是得天族招安的上神,看的是……一個欲和天族作對,最后會把自己推入火坑的小狐貍!
從司命初見她時,她就是一只被綁在天宮里的小狐貍,那時她還沒有現在這樣強大的靈力,也沒有現在如此崇高的地位,只有身旁的一群豺狼虎豹,試圖將她碎尸萬段。
那時敢為她說話的,只有自己和白淺上仙,如今白淺已然失蹤,她若再將自己和天族對立起來,難道她所面臨的……只有一死!
“天君賜您的女君之位,您得接下!”
這是他唯一能為她做的事。
“司命,難道連你也覺得,七萬年前我就該做一只替罪羊,長海之上我就該成為天、翼兩族的犧牲品,而現在……我就該放下一切,去接受一個施舍過來的職位?!!”
沐晴以為,司命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司命,難道你真的……不再將我視為朋友了嗎?”
“司命,一直都當沐晴姑娘是朋友!”
他突然抬起頭來,眼神之中,是不盡的悲傷,
“正因為司命是姑娘的朋友,所以才不能眼睜睜看著姑娘死啊!”
“天族的規矩,我們不可破啊!”
哪怕沐晴已至上神之力,她也不可以和整個天族作對,和天族的規矩作對。
司命在這天界待了太久太久,他比誰都清楚這天界是什么樣的,當初桑籍殿下的下場已是一個警告,什么都沒有的沐晴又怎易在天族立足。
“所以赤溟女君的位子,還請沐晴上神——收下。”
司命的心是好的,只可惜……沐晴,不想就這么認輸。
“我自己走出來的路,從今往后,也會繼續走下去。”
“司命,你若還當我是朋友,便只幫我一件事吧……”
司命抬起頭,“什么事?”
那把架在他脖子上的長劍,落到了他的手里。
“這把劍的主人,你幫我尋一下。
上輩子,他的名字叫作——李源明。”
——
從司命府中出來,沐晴便直向著俊疾山的方向所行去,然而在未下天界時,就聽到了一陣熟悉的聲音。
“夜華生性純良,不知凡人人心險惡,竟被你這凡人給勾引了去。但本妃告訴你,夜華是不可能和一個凡人在一起的,你便死了這條心吧!”
這個聲音,不就是央措那個老逼登的妃子——樂胥嗎?
當沐晴急步趕到昭華殿的時候,就瞧見樂胥站在遠遠一處偏殿的中央,而那狹小偏殿上的牌匾,正寫著四個字——一攬芳華!
沐晴心中突然閃過一絲的驚慌來,該不會真的是……
當沐晴急步飛往那偏殿的時候,樂胥已經說到了興頭上,
“你一介凡人,既無家中同意,也無接聘之禮,便和夜華住在了一處,后將夜華的心勾引了去,你究竟有沒有一點廉恥!”
“我家娘娘沒有勾引太子殿下,是太子殿下對我家娘娘許下了諾言的……”
一個清脆在一旁急忙辯駁著,卻被“啪”地一巴掌打到了地上。
“憑你的身份,也敢和太子殿下的母親,樂胥娘娘這樣說話?真是有什么樣的主子,就有什么樣的下人!”
當沐晴的腳踏入院子中的時候,就只看見穿著一身白衣的素素,哭著去扶那個摔在地上的仙娥,
“奈奈,奈奈你沒事吧……都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隨后對著樂胥跪下了身子,
“一切錯都在素素身上,還望樂胥娘娘不要責怪夜華,不要責怪奈奈……”
晶瑩的眼淚從她的眼眶中涌出,卻也落在了沐晴的心上,記憶里那個永遠驕傲的白淺,怎么可能給別人下跪!
“你無需跪她!素素!”
一個溫暖的手掌,將素素的身體扶了起來,而扶起來的動作,卻又是那樣的干脆利落。
帶著滿眼的濕意,素素抬頭看向身前的這個人,卻在看清她的面容時,更加涌出了眼淚,
“沐晴……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沐晴……”
她抱著沐晴的胳膊,抱得是那樣的緊,那樣的戰栗,沐晴不敢相信,只是幾日不見,曾經在俊疾山上那個只會笑的素素,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他說過,他會一輩子護住她的!
可是現在……
“夜華他怎么能,他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在這里!!!”
他答應過素素,今生今世,絕不負她!
可沐晴忘記的是,她與夜華在天界和長海的幾天,卻是素素在人間的多年。
“夜華乃是天族太子,豈容爾等放肆!”
樂胥立即對沐晴進行斥責,但在看清沐晴的面容時,卻不由得勾起一抹冷笑來,
“我當是誰呢,原來是七萬年前天族的罪人,玄女啊……不對,現在本妃還該尊稱你一聲,沐晴上神了吧?”
這時剛剛打了奈奈一巴掌的宮娥譏笑著湊上前來,
“娘娘有所不知,這沐晴上神可是在長海殺了一萬人,鮮血都染紅了整片海域。
結果沒想到在靈寶天尊的保釋下,非但沒有受到處罰,反而還讓天君給她賜了一個赤溟女君的稱號。
過不了幾日,就要去受那上任的三道天雷和九道業火呢~”
聽罷,樂胥不由得高昂起頭來,蔑視地看著眼前的沐晴,
“靈寶天尊胸懷寬廣,對各族人都和氣對待。只不過將這樣一個兇殘的妖神置于我天宮之中,可是我天族的難處了……”
“難處?”
沐晴冷笑一聲,隨即,
咔嚓一聲,
那仙婢的兩只胳膊便斷了,“啊!”
卻聽那仙婢“啊”了一半,就又有另一個人的“啊”聲。
仙婢既然敢用手打奈奈,那她的兩只手臂便都廢了吧;樂胥既然敢默許自己的手下做出這種事,那就讓她自己也嘗嘗。
樂胥捂著自己被打腫的臉,難以置信地看著沐晴,
“你……你竟敢打本妃?!!”
身在天宮之中,從未有人對她如此不遜,更甚至……是用打臉的這種方式——簡直沒有半分的禮數!
“樂胥娘娘剛才不是說沐晴飛升上神,對天界很是有難處嗎?那沐晴正好讓娘娘看看,沐晴給您帶來的難處是什么!”
說著,沐晴就又用靈力在樂胥臉上打了一巴掌。
樂胥的整張臉便肉眼可見的腫了起來,見到此景,奈奈不由得害怕地拉了拉沐晴的袖子。
雖然不知道這位沐晴上神是何來歷,但看她眼下這樣子定是在為素素娘娘出氣,可是……面前的這位,畢竟是太子殿下的母妃,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的話,肯定還要追究到娘娘身上。
自己雖然是剛上天宮的小仙娥,對于天族的很多規矩自己也弄不清楚,但素素娘娘是個很好的人,自己不想讓娘娘受責罰。
“這位上神,奈奈……奈奈懇請上神……莫莫要再打樂胥娘娘了……她……她畢竟是太子殿下的母妃……”
奈奈平時是很會說話的,哪怕素素被樂胥斥責時也敢據理力爭,可是在和沐晴說話時,卻突然有一種害怕的感覺從心底而生,連說話也說不利索了。
“哼,你們還知道本妃乃是殿下的母妃!天界什么時候來了你這樣不知禮數的人來,還飛升為上神?只怕是天雷降下的時候劫錯了人吧。”
奈奈沒等到沐晴的回應,卻是等來了樂胥更大的怒氣。
樂胥自詡是太子生母,平日里都是一副嫻靜溫柔、端莊大方、禮數有加的樣子,是為天家妃子的表率,卻不曾想在今日會被一個妖狐打了巴掌,反差太大以至于自己也忘了禮數,
“本妃果然沒看錯,七萬年前你就是個陰險奸詐、盜取百陣圖的叛敵,害得墨淵上神生祭東皇鐘!
如今七萬年后你又得了勢了,幫著這凡人來禍害我家夜華,若是墨淵上神此時還活著,定要啟稟天君廢了你的仙骨!”
一代天家之妃表率,就指著沐晴的鼻子罵。
“我沐晴還真就告訴你,今日墨淵活著我要打你,墨淵死了我照樣打你!
并且,我不僅是打你,還要去打你的兒子!”
“你——”
說話間,樂胥便要伸手去打沐晴,她實在是咽不下心中這口氣,卻不料在手即將觸碰到沐晴的臉時,
“樂胥娘娘,太子殿下不多時就要回來了,您……”
來人看了看樂胥伸半空中的手,
“怕是……會有損和殿下之間的關系。”
來人滿目笑意,衣著華貴,華貴到……甚至比沐晴第一次見她時更要金光閃閃。
“素錦?怎么會是你?”
但見那叫住樂胥的不是別人,正是龍魚族最后的獨苗——素錦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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