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的流星撕裂黑夜,留下一道森冷幽藍的余光。
幼妤一身柔軟的寬領睡裙外,僅僅是裹了一件寬松的果綠色洞洞針織衫,
她安靜的站在路燈下看著漆黑的街口,
嬌小纖細的身子映著溫暖昏黃的燈光,在地上拉出一道長長的孤影。
【阿妤,還等嗎?】
幼妤靜靜凝視著天空,輕輕搖頭,
抬起手,指尖拂過抓不住的風,
【他死了。】
......
碼頭。
顧時年呆愣在原地,電話那頭還在講些什么,他沒聽清,腦子里空蕩蕩的,只覺得耳朵里嗡嗡作響,周遭的一切瞬間褪去了聲音。
腦海不斷閃過哥哥的臉,輕顫的手不自覺握緊成拳,越收越緊。
用力得骨節泛白,指尖在掌心摳出一塊塊血痕,血溢出指縫,他卻仿佛感覺不到疼。
哥哥,不是應該無所不能,天塌下來都是一副淡定自若的樣子嗎。
這樣的他,怎么會死。
劇烈的心痛像是要將他焚燒殆盡,
像是在被無數只看不見的野獸撕咬殘存的理智,
不會的,哥哥不會死,一定是哪里弄錯了。
他不管不顧的轉身離開,卻沒發現身后的幾名工人凌厲的目光中透著幾分不符合身份的狠厲,
他們的手緩緩抽出腰間的槍。
“砰--”
顧時年快速側身奪過致命的子彈,卻也不可避免的中槍。
血在空中飛濺出來。
他怔愣了一瞬,咬牙捂住彈孔,身影如鬼魅般快速躲避身后的掃射。
“嗒--”他艱難打出一個響指,周邊無數暗衛出現在原本顯得空曠寂寥的碼頭上,
他們是封老爺子死前留給顧時年的一支暗衛,在特殊的島嶼上受過訓,不管是體格還是能力都足以匹敵一支強勁的軍隊。
不過在每次軍火交易中,顧時年習慣讓他們隱藏在暗處,他并不覺得他們有什么作用。
或者說他從來沒有將世上任何一個人放在眼里,
玩世不恭的游走在黑暗的邊緣。
此刻,因為他們的出現,戰況有了反轉。
顧時年徑直離開戰場,身后交織的戰火像是炸裂的煙花,
他眼底閃過一絲嗜血的殘忍。
即便是受了傷,顧時年的動作依舊很靈活,他輕易踢碎一輛吉普車窗,跳進駕駛室,動作一氣呵成,干凈利落的飛馳而去。
離開前,
他從口袋里摸出一個黑色的小方格,按下了那顆紅色的精致按鈕。
往空中拋去,夜色成了它最好的保護色,它安靜的躺在地上散發著不易察覺的微光。
敵方見顧時年跑了,正想上前堵截,卻在上前的那一瞬間踩中了那個小方盒,
“嘭--”的一聲劇響過后,漫天火光。
小方盒周圍滿是斷臂殘肢。
車上,胸口的中槍的地方不斷涌血,他的臉色愈發蒼白。
只是那雙漆黑的眸子里似有燒著的火光。
哥哥。
顧時年趕到的時候,案發現場已經沒有人了,
因為是刑事案件,顧時延的尸體被帶回了警局,由專業的法醫來查明死因。
隔著一條馬路,顧時年能清晰的看見對面地上被白色粉筆圈出的人影,和周圍欄起來的黃色橫條。
“哥哥。”沒有絲毫血色的薄唇打著顫。
不知道是不是失血過多,從背后開始升騰起的寒涼感,拼了命的往心底鉆,全身如墜冰窟,冷的人發麻。
此時的冰溪街道幾乎沒有行人了,
他靠著墻,無力的癱坐下來,眼睛麻木的盯著對面被圈起來的案發現場。
然后視線里出現幼妤的身影,
她蹲在地上,一顆一顆撿起地上被所有人遺棄的彩虹糖。
瘦弱嬌小的身軀仿佛被黑暗侵蝕,這里沒有路燈,高樓也擋住了月光。
她像一處螢火,散發著微光。
然后,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來,
這是他專門為幼妤設定的來電鈴聲
“小祖宗來電話了,還不快接。”
“小祖宗來電話了,還不快接。”
.......
鈴聲一遍一遍的響,
在這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響亮。
對面女孩怔愣一瞬,她站起身朝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
顧時年很想扯出一個安撫的笑,卻發現臉僵硬得有些不聽指揮了,
車流在馬路上像是一道道流光,車影如風般飛快掠過他的身影。
少年蒼白精致的臉上沾著血污,在這忽明忽暗的流光中,仿佛一朵頹廢迷人薔薇。
只是空洞的眼眸里,毫無生機。
他們透過流光的縫隙對視。
顧時年的眼睛里終于多了一絲情緒,眼眶通紅,
看見顧時年,她哭得更厲害了,眼淚順著臉龐淌進衣領里。單薄的肩無力顫抖。
明明隔了一條馬路,顧時年卻覺得他好像聽見了眼淚落進心里的聲音。
麻木的心,慢慢恢復跳動。
他甚至能感覺到四肢里冰封的血液開始有了些流動的跡象。
人間初醒,萬物復蘇。
“吱--”輪胎摩擦路面,發出尖銳的巨響。
他眼睜睜看著那個花一樣單薄的女孩,向著他跑過來。
然后,倒在地上。
心臟驟停,他驚恐的眼慢慢睜大。
“幼妤--”
這一刻,他的世界崩塌了。
他飛快跑到幼妤身邊,將她抱在懷里,
好輕,她好輕,像是浮世里最渺小的一根羽毛。命運多舛。
再抬起頭,
曾經那個惡劣散漫的少年,像是一夕之間長大了一般。
褪去稚氣,如同開封的刀,渾身散發著凌厲冷冽的氣息。
他起身一拳打破肇事者的車窗,將人硬拽下來,扔在路邊。
奪車,將幼妤送進醫院。
肇事者軟在路面上,雙腿止不住的打顫,剛剛與少年對視的那一眼,成了他終身揮之不去的陰影。
......
一天之間失去一切是什么滋味,連呼吸都帶著鈍痛。
午夜的醫院安靜得像是一片墳墓。
顧時年靠著墻蹲坐在地上,脊骨微微彎曲,他將頭埋進膝蓋里,周身環繞著散不去的死氣。
不知道過了多久。
終于,醫生出來了。
頭發花白的醫生曾是封老爺子的生死之交,屬于是每個霸總身邊的醫生好友。
爺爺去世多年,顧家兩兄弟一次也沒進過醫院,
這一次,卻是帶來了一個絕美的少女。
剛出病房,他一眼就看見了顧時年受傷的胸口,大片的血紅,看這血污的顏色,只怕已經受傷好久了。
“你肩上的傷還在流血,你剛剛怎么不說呢?你小子不要命了?”
醫生擺頭嘆了口氣,現在的這些個孩子們怎么就這么能折騰自己身體呢。
他蹲下身子查看顧時年肩上的傷,
“她怎么樣了,姐姐怎么樣了?”
少年低聲輕喃著,聲音沙啞,脆弱。
脆弱到,仿佛醫生此刻但凡說出一句那女孩救不活了,這個少年就能跟著原地歸西。
“咳咳,那個女孩還好沒有大礙,只是碰到頭暈過去了,有些輕微的腦震蕩。”
顧時年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他忽然覺得有些困,失血過多導致蒼白的臉緩緩抬起,目光幽幽的盯著醫生
“都腦震蕩了,你說還好?”
對上這樣的眼神,醫生沒骨氣的咽了咽口水補充道“輕微...”
心里卻是腹誹顧時淼那個老東西教出的都是些個什么恐怖玩意兒,這么攝人的氣勢,哪怕是當年那個老東西也不曾有過。
醫生原本是打算帶這個不聽話的病患去治療胸口的傷,
可是顧時年固執的要守在幼妤病房外,
任由醫生磨破了嘴皮子,也只是像個沒有靈魂的木頭人,一動不動的坐在地上。
顧時年不敢走,他真怕,他稍稍不留神,她也離開了。
無奈,醫生只好拿來紗布將顧時年按在凳子上,在這走道里為他包扎。
看著顧時年胸前的傷口,醫生眉頭緊鎖,他緩緩夾出陷入肉里的那枚子彈。
少年黑色的衛衣松垮敞開著,胸前薄薄的肌肉綁上一圈一圈的紗布,還能看出底下埋著的血花。
明明是這么重的傷,他臉上卻沒有絲毫反應,像是感受不到痛一樣。
處理好一切,醫生才緩緩起身對著顧時年說
“你哥哥呢?讓他...”來接你。
“死了。”
少年頭埋得更低,
這一刻,醫生忽然有一種想要流淚的沖動。那個驚才絕艷的男人死了嗎?
他寬大的手,慢慢按壓顧時年的肩。“他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顧時年沒有任何反應,醫生也知道,這樣的時候旁人說再多也無義。
只能深深嘆了口氣離開,給顧時年空出一塊足夠僻靜的療傷空間。
“噠噠噠---”
醫院里白色的長廊里回蕩起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楚辭一身潔白的襯衣松開兩粒扣子,他唇角微彎,瞇起了眼,清雋與妖異共存。
“我當這是誰呢,怎么幾天不見成了喪家之犬?”
他低下頭,額前垂下的發隔絕了他冷漠的視線,高挺的鼻梁與紅薄的唇,讓這聲感嘆顯得過分詭異。
顧時年沒有理會他的嘲諷,手卻緩緩握緊,眼神越發冰冷。
“是你。”不是疑問,是肯定的。
楚辭坐在他身邊漫不經心的說“嗯,是我。你的哥哥是我殺的。不過...警方似乎覺得幼妤殺人的動機比較大呢。”說完他將耳機掛在顧時年的耳朵上“要不要聽聽最新的案件進展呢?”
錄音里是幾位警察對此案的議論:
“奇怪,死者在最近這段時間里,將所有的財產全部都轉移到了林幼妤名下,連他弟弟都不過是繼承了顧氏集團百分之10的股權,”聲音到這里頓了頓,隨即驚訝的說“還有一份50億的高額意外險,”
旁人忍不住感慨“50億是什么鬼,這么高額的保險,這是要將保險公司往死里坑啊。死也要拉一幫子人墊背嗎。”
“受益人是林幼妤。”
眾人沉沒半晌,有一人開口問
“林幼好和死者關系怎么樣?"
“聽說是很好,但是像這種豪門婚姻,也不見得就跟大眾看到的表現一樣。就像最近還有緋聞傳出,顧氏會與蘇氏聯姻的消息。現在想想,這個明星的家就在這附近...”
錄音到這里就此結束,楚辭將手中的錄音筆放到顧時年的手中,目光如蛇蝎般陰冷。
“你說,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又這么漂亮,在監獄里也不知道會不會受欺負呢?”
不得不說,楚辭死死拽緊了顧時年的軟肋,他口中的畫面,單單是想一想都讓顧時年痛不欲生。
“你想要我做什么?”
“我給你一晚上的時間好好考慮,該怎么樣完美的認下這個罪。弟弟弒殺親哥,這條新聞應該挺不錯,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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