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走走停停,顏初一邊要陪著端木麟玩兒,一邊還要應付端木凝時不時提出來的問題,甚至有時候沐瓷都會摻和進來,顏初簡直是被他們弄得一個頭兩個大。
倒是端木凝和沐瓷越聊越心驚,沒想到這位顏三小姐小小年紀竟能有如此見識,天文地理,人文歷史,都能說個一二。
南鈺和季如明落在后頭。
少年僧者一襲白色袈裟,胸前戴著一串圓潤佛珠,靠近了還能聞到幽幽檀香,燭光透過絹紗照在他身上,更襯得他面若皎月,唇似涂丹,一雙琥珀色的眼眸澄澈空明,臉上還帶著似是悲憫眾生的笑容,誰看了不贊一聲佛門圣子呢?
只是南鈺越看他那副悲天憫人的模樣,就越覺得不順眼,因為這人讓他想起了一個慣會裝模作樣的討厭鬼。
譽國丞相家的大公子季如明,可謂是心地善良,才名遠播,更是貌比潘安,有譽國第一美人之稱,仿佛世間一切美好的詞匯都可以用在他身上。
但南鈺卻知道,那人從來就不是他表現出來的那么良善。
兒時,他和季如明一同被選入宮做了皇子的伴讀。
季如明相貌出眾,成績斐然,每次上課都是先生夸獎的對象,更別提他待人接物處處大方,溫和有禮,沒過多久便獲得了一眾貴族子弟的好感。
南鈺原本對這一位堪稱完美的同窗也是很有好感的,直到有一次,季如明和另外幾名同窗在宮墻腳下發現了一窩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貓崽,幾人都約好第二天一起來看它們,帶些東西來喂養。
因著那時是冬天,眾人放心不下,便將其交給季如明照顧一晚。
季如明當時滿口應承,保證會將它們照顧好,卻在其他人走后,直接伸手掐住其中一只的脖子。
要不是他當時因為心情不好躲在那個角落的假山后,正好看到了這一幕,將那幾只小貓崽搶下,恐怕它們就要遭到季如明的毒手了。
結果那家伙竟然還能笑瞇瞇地跟他說,自己只是想要摸一摸這些小貓而已,話里話外指責他眼瞎看錯了,小題大做。
要不是他剛才目睹了一切,聽到了那小貓崽凄厲的慘叫,他都要信了這家伙的鬼話了。
而且第二天,季如明竟然還能擺出一副沒事人的樣子,跟其他同窗說,他因為喜歡那些小貓崽,就“主動”把它們帶回家了。
反正從那之后,他就再也沒法正視季如明了。
“阿彌陀佛,施主為何一直盯著貧僧?”
季如明打了個佛號,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自己這位曾經的同窗,身為侯府錦衣玉食養大的小公子,如今竟然甘愿做人奴仆,可真是有趣啊!
“沒什么,就是覺得大師有點兒像在下的一位……舊識。”
南鈺尷尬收回目光,覺得自己大抵是魔怔了,這里是景國,季如明那討厭鬼怎么可能會在這兒呢?
“原來如此。”
顏初狀似無意的回頭看了一眼,將兩人的神態盡收眼底,便又若無其事的同端木凝搭話。
接下來,兩人便沒有再說什么。直到端木麟走累了,一行人這才找了個茶館休息。
“這位大師是?”
顏初面露好奇地看著白衣僧人,剛才他和南鈺搭話,她也多多少少聽到了一點兒。
雖然南鈺說的是“有點兒像”,但眼前這人可是易了容的,萬一就是呢?而且看南鈺那樣子,他和那位“舊識”的關系,似乎并不怎么好……
“阿彌陀佛,貧僧法號空明。”
季如明一掌立于胸前,神態安然,笑容溫和,一襲白色袈裟超凡脫俗,一舉一動出塵高雅,讓人見了心生好感。
“原來是空明大師,久仰久仰,在下顏初,失禮之處,還望大師見諒。”顏初端起茶盞敬向季如明,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笑容。
南鈺奇怪的看了眼顏初,雖然相處的時間不算很長,但這位的性子他也摸清楚了一二,看似溫和有禮,實則清冷疏離,并不是會主動與人交好的性子,那現在是……
南鈺若有所思地看向季如明:這個和尚有問題!
……
春日多雨,不過一頓飯的時間,原本的牛毛細雨已成了白雨跳珠。
國子監內,顏初撐著傘走到回廊,收了傘,正要回教室溫書,突然腳步一頓,面色復雜的看著那道在亭中躲雨的熟悉身影。
“許守清,你怎么……”
許守清一轉身,就見顏初手執一把還在滴水的油紙傘款款而來,一襲青綠衣衫襯得她格外嫻靜文雅。
“我要走了,母親已經答應讓我參軍了。”許守清突然出聲,微微低著頭,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些不敢去看顏初的表情:
“這次是來向先生們辭行的,本來還想再和你道個別,結果時間不湊巧,正要離開,卻又下起了大雨……
哈哈,看來老天爺是有意讓我同你道個別了。”
顏初看著許守清那有些僵硬的笑容,沉默了一會兒,扯出一個微笑:“那這是好事兒啊,你的心愿終于有機會實現了。”
“對啊,是好事兒……”
兩人之間一時沉寂下來,耳邊只余雨滴穿林打葉的聲音。
“那你這一段時間是……”
最后還是顏初起了個話頭,距離上一次兩人見面,已經有一個多月了,雖然打聽到了一些消息,但她并不清楚許守清身上具體發生了什么。
“那個呀,就是母親帶我去軍營歷練歷練,讓我提前適應一下。”許守清不自在的撓了撓頭,含糊過去。
顏初也順著她的意思轉移話題:“這樣啊,不過……你是怎么說服許伯母的?”
“咳,父親想給我說親,然后我就……”這下許守清更不自在了。
“然后你就以此為要挾,不讓你參軍,你就不同意定親?”顏初將她的未盡之言補充完整。
“嗯哼~”
許守清矜持的點了點頭,顏初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想著自己還未送出去的東西,便借著袖子的遮掩從空間中取出兩個貼著紅紙的瓷瓶:
“喏,一個是解毒的,一個是金創藥,上面都寫明了用法,你收著吧。”
“欸?”許守清接過瓷瓶,打開輕嗅了一下,頓時眼睛一亮:“這可是好東西呀!那就多謝啦~”
不遠處的柳樹已經開始抽芽,似攏著一層淺綠的輕紗,修長柔軟的枝條在風中擺動,仿佛在挽留著即將遠行的人兒。
“好啦,時間不早了,我也該離開了。”許守清故作無所謂的擺了擺手。
見她徑直就要往雨中走,顏初連忙將自己手中的傘遞了過去:“等等,把傘帶上。”
“你把傘給我,那你呢?”
“我現在又不需要,再說了,下午會有人來接我,還能少了我一把傘不成?”
許守清還想再說些什么,忽而注意到顏初發髻間的玉簪,是她送的那支。
許守清突然笑了起來,接過顏初手中的油紙傘:“那就謝謝阿顏啦~”
顏初便站在原地,看著許守清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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