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濃對于原主的父親是被問罪也好,辭官也好,并不怎么在乎。
她倒是,想去見見蘇寧樂。
沈知淵聽她說想要見蘇寧樂,微愣之后,還是點頭答應。
“好,明天帶你去見她。”
沈知淵信守承諾,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就親自回來接阿濃,帶她去大理寺監牢。
今天的天氣不太好。
天陰沉沉的,像是隨時都會下一場大雨的樣子。
阿濃被沈知淵抱下馬車。
落到地上,沈知淵牽著阿濃的手,絲毫不避諱這里是威嚴的大理寺。
走進沉重的監牢大門,就隱約能聽到從監牢深處里傳來的哀嚎和慘叫聲。
這里的氣氛,非常壓抑。
沈知淵偏頭看著阿濃,擔心她會被嚇到。
阿濃察覺到他的視線,仰著臉朝他笑了笑,眼眸依舊明亮。
看她這樣大膽,沈知淵也跟著笑了。
穿過幾個牢房,就到了關押蘇寧樂的牢房。
蘇寧樂還穿著她的那身宮裝,只是原本華麗精致的宮裝,此時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
她頭發散亂,臉上也有些臟。
但因為沒有被用刑,所以她身上沒有丁點傷痕。
她縮在角落里,狀態跟昨天又有些不一樣。
突然,蘇寧樂像是察覺到了什么,抬眸朝前方看去。
牢房外面,站著一對男俊女美的璧人。
他們容貌絕美,穿著錦衣華服。
站在陰暗的監牢中,仿佛就是發光體。
耀眼奪目,以及與這里強烈的格格不入。
蘇寧樂看到沈知淵的時候,忍不住內心深處本能的恐懼,身體抖了抖。
但當她目光落在阿濃身上時,眼神又有了改變。
她猛地爬起來,朝著牢房邊跑去。
蘇寧樂兩只手從鐵柵欄中伸出來,神色有些癲狂的想要去抓阿濃。
“蘇寧安!蘇寧安你怎么不去死!你憑什么能過得比我好!”
“嗚嗚,大姐姐你饒了我吧,我不想死!我是你親妹妹啊大姐姐嗚嗚……”
沈知淵早在她手伸出來之前,就攬著阿濃后退兩步。
他看著蘇寧樂的眼神,已經染上冰冷殺意。
可徹底瘋了的蘇寧樂卻感覺不到了,她眼里只有阿濃。
只有眼前,面色紅潤,全然沒有了當初那種羸弱的阿濃。
她現在看起來,明顯是被沈知淵捧在手心里疼愛著的。
蘇寧樂心里,嫉妒又怨恨。
阿濃看著蘇寧樂,覺得她裝瘋的可能性會更大些。
蘇寧樂對于原主的惡意很深,盡管在阿濃來了之后,她的一切算計都沒來得及付諸行動。
阿濃對她,當然也就沒有善意。
更何況,她本來也不是善良的人。
她來看蘇寧樂,是帶有目的性的。
一切和阿濃預想的差不多。
蘇寧樂這副又咒罵又哭求的狀態并沒有引起阿濃什么反應后,她臉上表情更加扭曲了。
她雙眼赤紅地瞪著阿濃,嘴角咧著:“你別得意!你以為你嫁了個什么人?你嫁了個瘋子!”
“沈知淵就是個瘋子!怪物!孽種!他根本不是先皇的弟弟!而是先皇還是皇子時與宮妃偷晴生下來的哈哈哈!他就是個孽種啊——”
蘇寧樂捂著被不知道什么打得滿嘴血的嘴,理智稍稍回籠了些。
她剛剛真的是瘋了,才這樣不管不顧說出沈知淵的秘密。
蘇寧樂心里恐懼極了的同時,卻又有種詭異的暢快感。
她縮回角落,不敢再看沈知淵甚至是阿濃。
沈知淵此時的面色是從未有過的陰沉,薄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怒到極致,卻還怕當著阿濃的面殺人會嚇到她,所以只是打傷了蘇寧樂的嘴。
沈知淵沒有去看阿濃,心里竟生出了害怕。
害怕會從阿濃臉上看到厭惡……
甚至沈知淵原本攬著阿濃肩膀的手,都不自覺松開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胳膊被挽住。
下一刻,沈知淵聽到阿濃用平靜的語氣對蘇寧樂說道:“二妹妹,本來我今日來看你,也是掛念著昔日姐妹情分。”
“卻不想你見到我又是咒罵,又是詆毀皇室。”
“既然如此,我也幫不了你了,你就好自為之吧。”
說完,阿濃仰頭看著沈知淵,臉上依舊帶著淺笑,親昵地說:“我們走吧,我想回去了。”
沈知淵臉上肌肉依舊繃著,卻點頭,聲音有些沙啞的開口:“好。”
兩人相攜離開,徒留蘇寧樂沖過來抱著鐵柵欄嗚嗚咽咽的,不知道在說什么——
回去的路上,阿濃和沈知淵坐在馬車里。
馬車剛走沒兩步,醞釀了半天的雨,終于下了。
雨水打在馬車棚頂上,發出嘩嘩聲,有些吵。
阿濃和沈知淵挨著坐,卻誰也沒說話。
阿濃不說話,是嫌雨聲有點吵。
沈知淵不說話,是因為……他覺得阿濃剛剛在監牢里對蘇寧樂說的那番話,不過就是為了維護他的名聲。
可她心里,還是嫌棄厭惡他的出生的。
從大理寺回到攝政王府,有小半個時辰的路程。
這期間,馬車內十分安靜。
馬車在攝政王府大門前停下,下人撐了把大大的傘過來迎接。
依舊是沈知淵先下馬車。
等到阿濃下馬車的時候,沈知淵看了她一眼。
他自己都沒發現,他那一眼有多么小心翼翼。
只是阿濃并沒有注意到,她只是垂眸看著地上被雨打濕的青石板,想著一路走回主院,繡花鞋怕是要濕透了。
可沈知淵不知道阿濃是在想這個啊,只以為她是連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心臟傳來悶悶的鈍痛感,有種不知名的難過蔓延。
沈知淵臉上的表情更加冷硬。
可他卻沒有拂袖離去,而是伸手,直接將阿濃攔腰抱起。
地上那么濕,他不想她濕了鞋……
阿濃被沈知淵抱起來,她當然是樂意的,省得她自己走了。
就在她準備摟住沈知淵脖子的時候,才發現他似乎不太對勁。
轉念一想,阿濃就知道沈知淵是為什么了。
她眨眨眼,沒有馬上哄沈知淵,想要看看他待會兒會有什么反應。
于是阿濃垂著頭,依舊一路沒主動跟沈知淵說話。
攝政王府的大門距離主院,以沈知淵的腳程,很快就到了。
這一路,沈知淵想了很多。
如果阿濃真的嫌棄厭惡他的出生,那該怎么辦?
是放她離開?
不,這個答案光是想想,沈知淵都不能接受!
所以當他踏進主院時,他就已經決定了。
不管阿濃是厭惡他也好,害怕他也好。
這輩子,關也要關在他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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