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后，依舊是衛燃洗碗。
兩人的這種相處模式，有點像老夫老妻，分工合作。
蘇黛窩在沙發里消食，手里的書有一頁每一頁的翻著，余光總是不由自主地往廚房方向瞟。
男人身形高大，站在洗手池旁顯得格外局促。
蘇黛聽著從廚房傳來的嘩嘩水聲，眼神柔和的不像話。
人生第一次，她有了一種家的感覺。
衛燃做事雷厲風行，洗個碗也是如此。
他很快收拾好走了出來，一邊擦手一邊朝小姑娘走去。
客廳暖色調的燈光從頭頂投下，將小姑娘籠罩在一層溫柔朦朧的光線當中。
按理說，吃完飯他就不應該在這里逗留了。
可——
衛燃忽然有些舍不得走。
“在看什么？”
蘇黛揚了揚手里的手，給衛燃看封面上的字，是一本建筑類的書。
衛燃忍不住笑，“能看得懂嗎？”他走過去，越過蘇黛的身影，看到窗外濃濃月色，突然問：“要出去散散步嗎？”
蘇黛一愣，對上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
握著書的小手一緊，很快，她揚起一個大大的笑臉，“好呀。”
反正這些書她也看不懂，吃多了，出去消消食也不錯。
兩人一起出門。
這還是蘇黛從昨天進小區后，第一次走出房門。
雖然是老小區，但環境維護的都不錯，晚上不少退休的老人都選擇下樓遛彎兒，夏日的晚風難得涼爽，蘇黛把碎發別到耳后，瞇眼望著懸掛在夜空中的月亮，深深吸了一口氣。
“真好。”
活著真好。
衛燃莫名就了解了她的意思，望著小姑娘輕快的背影，啞聲道：“以后還會更好。”
所以，一定要好好的。
兩人在附近走了一圈兒，吹著晚風，沒有過多交流。
但是，一種莫名的情愫，同時在兩人心底發酵。
“咳……回去吧？”這樣的情緒，讓蘇黛感覺怪怪的，她雙手背在身后，故作輕松道。
“好。”低著頭的小姑娘并不知道，衛燃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的身上。
她看月色，而衛燃——在看她。
回去的路上，一路無話。
誰知道快要到自家樓下時，變故突生。
“汪！”
“汪汪汪！！”
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一只大狗，狂吠著朝蘇黛撲來。
“啊！！！”
蘇黛瞬間小臉慘白，想也不想就本能的鉆進了男人懷里，小手還死死地環住他的腰，“叔叔！叔叔……有狗！！”
小姑娘聲音弱弱的，柔若無骨的身子不住地往他懷里鉆，仿佛恨不得融入他的骨血似得。
衛燃來不及想入非非，迅速環住蘇黛瑟瑟發抖的身體，一個轉身，抬腳就將那只極兇的黑狗踢開。
“嗷嗚！！”
黑狗一聲慘叫，被踢出去后原地跳起，爪子在地上刨了刨，身體下壓，一雙在黑夜里閃爍著幽光的眸子里兇光畢現，仿佛隨時都會發起沖鋒。
嗚嗚的聲音從狗的喉嚨里發出，令蘇黛越發害怕。
“叔、叔叔……”她的聲音里都帶上了哭腔，縮在衛燃懷里不敢動彈。
衛燃快要心疼死了，深吸了一口氣，沒什么感情的目光與那只黑狗對視著。
大掌輕輕落在小姑娘簌簌地背上，“沒事，叔叔在呢。”
那只狗顯然并不傻，它忌憚衛燃的兇悍，但卻知道了他的軟肋是什么。
它再次發出一聲低吼，忽然像只閃電一般沖了過來。
衛燃一把推開蘇黛，轉身——
“唔……”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耳邊響起黑狗的慘叫。
黑狗的主人終于姍姍來遲，“大衛！啊！！你憑什么打我的狗？我要報警！！”
蘇黛一下子睜開了眼。
眼前的一幕令她震驚，反應過來后，眼眶唰地就紅了。
“叔叔……”
她腿軟地沖過去，差點兒沒摔了。
衛燃眼疾手快地握住她胳膊，將她扶住。
男人右側小臂上鮮血淋漓，蘇黛聲音啞的厲害，還沒說話，眼淚撲簌簌一個勁兒的往下落，如斷了線的珠子。
“怎么辦？我們快去醫院！疼不疼？有沒有事？”
疼肯定是疼的，但衛燃沒發跡前，受過的傷比這嚴重多了。被咬傷他不覺得多難受，可小姑娘的淚一滴滴砸在他的手臂上，滾燙的溫度，卻仿佛一路流進了心里，心尖兒發燙。
“別哭，不疼。”
衛燃不會什么哄人的情話，他伸手抹去小姑娘臉上的淚。
可卻發現，根本擦不干凈。
蘇黛根本忍不住，拉著衛燃就要走。
“你們給我站住！！是不是你打的我家狗？我要報警！！你們這是——”
那只狗的主人終于跑了過來，心疼的望著被踹的蜷縮在地上的狗，怒氣沖沖地阻止兩人離開。
那是個打扮時髦的中年女人，法令紋與眉間褶皺極深，無聲訴說著此人平時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蘇黛看著她理直氣壯地樣子，心底那種無處發泄的恐懼與擔憂，終于裂開一個口子。
她忽然上前，猛地推了女人一把。
紅著眼咬牙道：“你的狗咬人了！打它怎么了？你再敢說一句，我就打死它！”
小姑娘故作兇惡，聲音卻奶里奶氣的，一點兒威懾力都沒有。
“咳……”
衛燃差點兒沒忍住笑出聲，他忙握拳抵唇，將那抹笑努力壓了回去。
女人經過提醒，也注意到了衛燃手臂上的傷口。
她眼神閃了閃，嘴硬道：“就咬了一下，那么個大男人，還能死了不成？醫藥費多少，我賠唄，”她語氣無所謂，根本沒有歉意，“但是你們把我的大衛打成這個樣子，你們怎么賠？”
蘇黛從未見過這么無恥的人。
她深深吸了幾口氣，忽然左右看了看，就要去撿草叢旁一塊大石頭。
衛燃嚇了一跳，同時又哭笑不得。
趕忙拉住小姑娘，“好了好了，咱不至于跟一只狗生氣，”哪怕現在那只狗躺在地上茍延殘喘，但真要靠近它，萬一再冷不丁咬小姑娘一口，不得把衛燃心疼死？
那可比咬在他身上要疼多了。
蘇黛吸了吸鼻子，憤憤地拉著衛燃轉身就走。
“你既然想報警，那就直接報警處理吧，你這只狗——”衛燃輕嗤一聲，順從地被蘇黛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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