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聲線優越，語調曖昧。
大帥府很大，衛大帥為新人準備的新房在后面，此時窗子半掩著，徐徐秋風裹著桂花香氣，一下一下的撩動著綴著流蘇的紅蓋頭。
蘇黛垂睫，沒說話。
也沒有出聲把人趕出去。
衛斂覺得這位新嫂嫂可真是個妙人兒，這冷冷淡淡的性子，可真是讓人很想一再試探底線，好從她那張精致冷白的面容上，看到點不一樣的神情來。
衛斂這么想，也就這么做了。
他可不是會在乎別人想法的人。
衛斂踱步走到桌旁，蘇黛的視線被蓋頭剝奪，耳邊只能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然后是嘩嘩水聲。
他好像在倒酒？
很快，青年的行動，就證實了蘇黛的猜想。
衛斂端著兩杯酒走了過來，看了看蘇黛坐姿依舊端莊，他舔了舔唇，余光掃到了放在托盤中的喜秤。
“嫂嫂，大哥是不會過來的了，這蓋頭，不如也一并由弟弟代勞？”
話音落，衛斂看到女子放于腿上的小手驀地攥緊裙擺，圓潤如玉的關節處，泛起一點可愛的粉。
看來也不是那么無動于衷嘛——
衛斂心情好了不少，放下酒杯，手里把玩著那桿秤。
“小叔，你該出去了。”
女子的聲音微低，其中壓制著什么。
衛斂輕嘖一聲，慢條斯理地用秤桿去挑弄紅布下綴著的流蘇，玩鬧似得，“嫂嫂別不好意思，所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既已幫了大哥拜堂，自然得全了這后續禮數，嫂嫂，您說呢？”
唰——
似是忍無可忍。
素白玉手猛地一把拽掉了蓋頭。
烏發間的鳳冠流蘇互相碰撞，折射出熠熠流光。
女子抬頭，小臉上化著精致的妝容，眉如遠山，唇若含珠，上挑的狐眸因被激怒而染上薄薄的水光，眼睫輕顫，格外動人。
“小叔，你過了。”
蘇黛面上染上慍怒，因為身子不好，剛說完就劇烈咳嗽了幾聲，眼底水光晃的人心頭也跟著泛起漣漪，薄紅自眼尾一路延伸自耳后，耳垂圓潤似珠，一對多寶琺瑯耳墜點綴其中。
當真是——
漂亮極了。
衛斂沒想太多，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在幾息之間，他已經觀察了這么多。
“嫂嫂何必動怒？您就算要氣，也該氣我那不著調的哥哥吧？你當真以為他染了風寒臥床不起？”
女子抿起了好看飽滿的唇，“這不關你的事。”
“嘖，怎么就與我無關了？”
衛斂輕嘆，俊美非凡的眉眼背著光，顯出一種格外鋒利有侵略性的感覺。
“抱嫂嫂出門的人是我，與嫂嫂拜天地的也是我——嫂嫂你說這話，也忒無情了些。”
蘇黛仰頭，衛家二公子外表看著斯斯文文的，說話做事卻比傳聞中更加混賬。
她擰眉，被氣笑了，“那按照你這么說，今晚，你還要與我洞房花燭了？”
衛斂一愣，繼而雙眼一彎，從善如流道：“也未嘗不可。”
“衛斂！”
蘇黛氣得瞪他，也沒有表面客氣了，她指著門口，“你要犯渾也請換個地方，這里是你大哥的新房！還望你自重！”
“生氣了？”
衛斂彎腰，他手掌很大，指骨很長，一手就能夾起兩只酒盞，直起身來，“嫂嫂生氣也好看，只是可惜，眼光不怎么好。”
蘇黛笑了，譏諷道：“看上你大哥是眼光不好，若是看上你，那就是我眼瞎了！”
向來冷冷淡淡的人，也被這個混不吝逼出了脾氣。
衛斂不怒也不惱，把其中一杯酒遞到蘇黛面前。
“嫂嫂，只差最后一步了。”
“你是不是聽不懂我說話？”蘇黛打開他手，“你現在就給我滾出去！”
一身喜服的女子唇紅齒白，臉上染著薄紅，不是羞，是氣的。
“嫂嫂，別惹我生氣，我衛斂在整個云城，可沒什么好名聲。”
換而言之，他不是會在乎那層臉面的人。
蘇黛要不如他的意，衛斂能一直跟她耗下去。
蘇黛眼皮跳了跳，片刻后她氣急反笑，抬手，接過酒杯。
繡著祥云與并蒂蓮的袖子滑至手肘，露出的小臂白的刺眼。
“行，交杯酒是吧？我跟你喝。”
蘇黛坐著沒動，示意衛斂彎腰。
衛斂彎起唇角，好脾氣的俯身。
蘇黛看準他那張俊臉，抬手就將杯子里的酒潑了上去。
怎想，衛斂的反應更快。
他迅速后撤，蘇黛潑出去的酒盡數落進了名貴的地毯上，很快洇濕一小塊。
衛斂笑瞇瞇，“嫂嫂真愛開玩笑。”
蘇黛瞪他。
衛斂有重新倒了一杯酒，強塞進蘇黛的手里。
“這次嫂嫂可拿穩了，若濺到我身上，待會為弟出去見客，可就說不清了。”
蘇黛冷冷看了他一眼，拿起那杯酒仰頭一飲而盡。
接著，酒杯被她擲到衛斂腳下。
“喝了，現在，滾——”
衛斂看著她被酒液浸染的格外水潤的唇，有些可惜地喝下杯中酒。
沒能喝成交杯酒，還有些可惜呢。
“二少爺！少爺！夫人有事找您，讓您趕緊下去見她。”
衛斂把玩著那小小的，古色古香的玉盞，頭也不抬的懶懶應了聲，“知道了，給爺滾。”
外面聞言，果然沒聲了。
衛斂垂眸，又看了重新戴上一副冷淡面具的蘇黛，極為短促地笑了聲，“那嫂嫂好好歇著，為弟就先告辭了。”
說罷，他邁著大長腿，大步走出了這間屬于新人的新房。
門重新合上。
蘇黛打了個哈欠，臉上冷漠一瞬變成了玩味。
“狗東西。”
她輕笑著罵。
果然有夠混賬的。
光團目睹了全程，忽然就放心了。
虧它還擔心宿主大人被占了便宜，現在看主人的樣子，估計不會善罷甘休。
衛斂去了前廳找衛夫人，衛夫人在一群夫人之中，笑得跟朵花似得。她跟衛大帥站在一起，不知道的，還以為這是他新納的姨奶奶。
這話不是羞辱，實在是衛夫人看上去太年輕了。
外表看也就三十上下的年紀，誰知道她已經快五十了呢？
“娘，你找我？”
衛夫人一聽這聲音，臉上笑容不變，瞥了一眼衛斂，見他衣服規整，眉頭松了松。
“不好意思，失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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