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洛歆低著頭，掩飾住眼底的不安，輕聲道：“可是，我還是覺得大師姐好可惜……”
“別想她了，你好好養病，她都是自作自受，有如今的下場，也都是她咎由自取！”趙舒意坐在另一邊溫聲細語地安慰。
洛歆耳垂微紅，眼睫輕顫。
“師兄們對我真好，我、我有時候覺得，我都配不上你們的好。”
“別亂說！舒意說得對，你安心養病，旁的都別想！”
洛歆點點頭，被輕輕扶著重新躺了下去。
她這才將注意力落在趙知棠身上，覺得今天的二師兄好像過分冷漠了。
雖然他平時也是這副不茍言笑的表情，可這次看著他的樣子，洛歆心底的不安，再次被放大。
被子下，她指甲死死掐著手心，說自己累了。
趙舒意跟張逍凡立即起身，囑咐她好好歇息，然后拉著趙知棠一起走了。
等感受不到他們的氣息了，洛歆立即閉眼，默念了一聲咒語。
再睜眼時，眼前出現了一道縹緲的黑影。
“不是說生死攸關的事情不要召喚我？如果被發現，我們的計劃就全毀了！”
洛歆咬唇，“你幫我去查查，那個叫蘇黛的女人，死了沒有！”
“蘇黛？那是誰？”
顯然，這人并不知道洛歆跟蘇黛之間的糾葛。
“她差點兒發現我的身份！不過現在沒事了，她已經被我處理了，我在她喝的水里加入了魔血，她去了云渺淵，你替我去查查，她是否已經死了。”
洛歆簡單把經過說了，當然，其中略去了她的私心。
她原本想來個借刀殺人，不少門派對魔族恨之欲死，一旦蘇黛離開玄天派，那些人發現她身上的魔氣，絕對寧可錯殺，不會放過。
屆時，世上就再也不會有蘇黛這一號人物。
聞言，黑影表現得很平淡，身影隱匿在暗處，看不清表情，“照你說的，她修為盡毀，又滿身是傷，去了那里自然活不下去。圣女——你為何如此執著想要讓這個人類的性命？“
洛歆已經不耐煩了，她身上的毒不是假的。玄天派乃是修仙界第一宗門，幾名師兄也是個頂個的聰明，她沒把握能騙過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把假的變成真的。
是以，她現在很不舒服，語氣不耐，“讓你去做你去就是！別的你不用管，我自有我的安排！我是魔族圣女，我的命令你也敢不聽？”
黑影沉默片刻，“遵命。”
話落，黑霧如一片水波紋般，很快消失。
洛歆滿意的勾勾唇，小臉上哪里有半點天真的影子，對著空氣道：“若她死了，你不必前來稟報，若沒死，便送她一程，至于尸體，丟進萬魔窟吧。”
風吹動鮫紗制的帳子，泛起一片流光，似無形的東西在回應她的話。
已經走出很遠的趙知棠眉心忽然一皺，扭頭向洛歆院子所在的位置看去，眼里閃過疑惑。
為何……他感覺到了魔物的存在？
“哥，怎么了？”趙舒意不解，“你該不會還在想那個女人吧？好了別想了，她以后都不會礙你的眼了，走吧，我那里有山下帶來的好酒，一起去喝！”
趙知棠冷冷注視著他：“你很高興？”
趙舒意怔楞：“怎么了？”
趙知棠也不清楚怎么了，只是蘇黛臨走前頭也不回的樣子，還有那番話，如一根刺般，扎進了他的心口。
心口的郁氣無處宣泄，他大步越過趙舒意張逍凡兩人，“她或許是做了錯事，但就像她說的，她對我們向來是極好的。趙舒意，那酒，你自己喝吧！”
趙舒意站在原地，那些刻意忘掉的話，再次涌入腦海。
以及她最后的那番話——
若能活著出來，我與師門，恩斷義絕。
恩斷、義絕……
心，忽然就揪起來般難受。
云渺淵。
床上的女子呼吸均勻，安靜地沉睡著。
越是深夜，夜空懸掛的碩大血月便越是殷紅。
像是浸透了鮮血。
小木門被輕輕推開了。
一道蹣跚的黑影悄悄地溜了進來，骷髏頭上兩只黑洞般的眼睛里，跳躍著兩簇豆大的鬼火。
它小心翼翼的，做賊似的，光團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
是以，它都沒注意到，這只骷髏的行為非常的人性化，躡手躡腳的，仿佛生怕吵醒了床上的人似的。
救、救命！
宿主大人救命啊！！
它張嘴，卻驚愕地發現自己居然發不出聲音了。
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只骷髏一步步地靠近床邊，紅色月光從門外映進來，順帶著把骷髏的影子也拖得極長。
宿主大人怎么還在睡啊！是太累了嗎？！
光團只能想到這個理由，它怕得要死，可面對這么可怕的存在，它還是硬著頭皮擋在了蘇黛的床前。
要想傷害宿主大人，除非……除非從它的尸體上踏過去！
一股莫名的勇氣沖上頭頂，它握拳大叫：【來吧！我不怕！！】
“啊啊啊！！”
【啊啊啊啊！！！】
尖叫聲此起彼伏地響起。
蘇黛耳朵都要聾了，她從床上坐起來，一把將還在尖叫的小團子撈回來，眼底一片分明。
光團掙扎著撲進她懷里號啕：【嗚嗚嗚嗚宿主大人你終于醒了，好可怕好可怕！！】
被束縛的骷髏：“嗚嗚嗚嗚嗚好可怕好可怕……”
蘇黛頭疼欲裂，“閉嘴！”
話音落，兩道聲音同時消失。
木屋重新回歸安靜。
“呼……”
蘇黛吐了一口氣，看向那個被無形的陣法束縛的骷髏，骷髏張著嘴無聲痛哭，場面顯得過分滑稽，連那恐怖氣氛都被沖散了。
這是蘇黛沒有料想到的結局。
“不許哭了！”
她一早就發現那吊在樹上的骷髏是活的，但蘇黛一直裝作不知道，因為她沒從那骷髏的身上感覺到惡意。初來乍到，蘇黛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直接忽略。
沒想到，只是一個防御法陣，居然逮到了‘老熟人’。
骷髏委屈，“我沒出聲！”
蘇黛盤腿坐在床上，語氣平靜又霸道：“無聲哭也不行。”
骷髏：“嗚嗚嗚嗚……”
綠豆小眼睛對上蘇黛面無表情的樣子，嚇得它打了個嗝，嗚嗚咽咽地解釋：“我忍不住嗚嗚嗚嗝！”
蘇黛：“……”我有這么嚇人嗎？
到底誰才是魔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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