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遠山安靜地看著樓單被拖著走遠，眸子中晦暗的光明明滅滅，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忽然，他轉身，大步向蘇黛走去。
深吸一口氣，彎腰，手臂驀地穿過蘇黛的膝彎，把她橫抱了起來。
蘇黛瞪眼：“顧遠山你干什么？！”
“我送你回去。”
“誰準你碰我的？你個奴隸！”
“嗯，小姐乖，聽話。”
“顧遠山！”
“在。”
樓霄望著男人遠去的背影，深吸了口氣，仰頭看看天空。
這空氣，咋就這么酸臭呢？
他沉默了會兒，看著已經有人帶著獵物返回了，這才搖搖頭打算回去。
突然——
他的步伐頓住，面上不羈笑意盡失，森冷的目光向某處望去。
“滾出來。”
樓霄聲音很冷，透著濃烈殺意。
臨安雙腿疲軟，渾身像是剛被從水里撈上來，面色慘白。
她雙眼噙著眼淚，遙遙看向樓霄。
身上那嬌縱跋扈的氣勢好像一夕之間被從她身上拔除了，只剩下惶惶不安。
樓霄瞇眼，轉瞬就想通了一切，繼而緩緩笑了。
嘖……
想通后，他不由倒吸氣，那女人還真是記仇啊。
“是臨安啊，怎么在這兒啊，迷路了么？”樓霄面上恢復了笑，他背著手，語氣很溫和，“你看上去不太好啊，是身子不舒服么？”
明明樓霄看著她的眼神很溫和，可臨安卻感覺渾身冷颼颼的。
像是發了一場高熱，止不住的顫抖。
“沒、沒有……”
“行了，快些回去吧，臨安，你也年歲不小了，該學著懂點事兒了，別讓家里人擔心，嗯？”樓霄意有所指。
臨安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比哭還難看的笑，“是……”
樓霄擺擺手，轉身。
“七哥……”
臨安突兀開口，叫住了他。
帶著哭腔，問：“三哥他……真的只是在利用我么？”她不知道該相信誰，樓單惱羞成怒掐著蘇黛脖子時的樣子令她害怕，她能看出來，樓單是真的想殺掉蘇黛。
這恰恰證明了，蘇黛戳中了他的痛處。
鳥盡弓藏……
樓霄笑了聲，“你說呢？臨安，比起問我這個外人，不如你回去好好問一問你父兄。”
說罷，他心情愉悅地揚長而去。
哎呀，真是意外之喜啊，蘇黛三兩句話的功夫，就砍掉了樓單的一大助力。
哪怕臨安父兄不信她的話，但也會忌憚樓單幾分。
只這幾分，對他來說，就足夠了。
-
帳篷內，顧遠山輕輕把蘇黛放下。
然后他驀地單膝跪地，傾身向前。
蘇黛被他嚇了一跳，連忙伸手抵住他的腦門，皺眉，“顧遠山，你做什么？”
“我看看你的傷。”
男人一開口，蘇黛就被他沙啞的嗓音嚇到。
顧遠山趁蘇黛愣神的功夫，拿開她的手，粗糲的指腹輕輕碰上蘇黛纖細的脖頸。
這么短的時間內，蘇黛脖子上的紅痕已經逐漸泛著青紫，在她雪白的肌膚上，愈發顯得可怖。
顧遠山喉結動了動，啞聲道：“不要拿自己的身體犯險。”
他小心翼翼的，明明從來都不是那種會柔情蜜意的人，此刻卻單膝跪在女子的面前，指腹摩挲著對方的傷口，眼中滿是心疼與憐惜。
他做不到怪蘇黛，一介女流，在脫離了父族后爬到如今這個地位，顧遠山對她只有佩服。
“嘶……”
蘇黛吸了口涼氣，嚇得顧遠山倏地收回手。
“抱歉，我手太粗糙了，我去找個婢女來給你上藥吧。”
說著他起身就要走。
剛轉身，腰帶被人勾住。
顧遠山一愣，回頭。
小姑娘無所謂地晃著腳，“我沒事，用不著上藥，倒是你——”她瞇起眼，語氣有些危險，“顧遠山，你是不是恢復記憶了？嗯？”
顧遠山身體僵住，片刻，他面不改色。
臉上露出無辜又憨直的表情，“小姐在說什么？大山聽不懂。”
“跟我裝是吧？”蘇黛一腳踹過去，在男人褲子上留下一枚小小的腳印。
“我說怎么感覺你奇奇怪怪的，還當你是腦袋真摔壞了，所以才性情不定，卻原來，顧大將軍是在跟我唱大戲呢？”
“我……”
顧遠山手足無措，知道再裝也沒意義。
他深吸口氣，低低道：“你別生氣。”
“我沒生氣啊，我為什么要生氣？只不過是你又耍了我一次而已，”蘇黛嗤笑一聲，忽地收起臉上笑意，精致地下巴微抬，“滾出去。”
“我沒耍你。”
顧遠山不止沒走，反而重新走了回去。
他蹲下，像是一只故意裝乖，可依舊透著狼性的巨型獸類。
他抬頭，從下向上往。
是一個臣服者的姿態。
“黛黛，你知道我跌下懸崖的那一刻在想什么嗎？”
蘇黛雙手環胸，“與我何干？”
雖語氣冷漠，倒沒有再開口把他趕出去。
顧遠山心里一松，他眼眸漆黑，定定與蘇黛對視。
“我在想，若我死在這里，再也回不去了該怎么辦。我還沒有求得你的原諒，還沒有娶到你。若你嫁給他人，我便是死，都要從墳墓里爬出來，那時候我便明白了我對你的心意，無論生死，我都無法舍棄你。”
蘇黛沉默片刻。
忽然抬腳踹在男人的胸膛。
顧遠山根本不躲。
“誰要嫁給你了？顧遠山你真不要臉，別忘了當初是你不肯要我的。”
蘇黛被他的眼神看的臉熱，咬牙瞪他。
顧遠山看到這一幕，忽然低低笑了。
等蘇黛再踹過來時，大掌牢牢扣住了她的腳踝，將小腳抵在自己的心口。
“黛黛，其實你也是在乎我的，是吧？”
“誰在乎你了？想得真美！”
“樓霄都與我說了，當初，也是你執意要去找我，黛黛，不生我氣了好不好？”顧遠山嗓音柔軟至極，鐵漢柔情最為動人，“人生短暫，余生我給你做奴隸，隨你打罵出氣，這樣可好？”
蘇黛繃著小臉，用力抽回腿。
一言不發，眼圈卻泛紅了。
顧遠山輕嘆，拉過蘇黛的手放到自己臉上，“那打這里，行不行？”
蘇黛一開口，聲音都帶鼻音了。
她怒目而視，“顧遠山你真是個混賬東西，你當我不敢打么？”
顧遠山輕笑，“隨便打，我可是你的小奴隸，主子罰我，是應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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