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昏暗，空氣依舊燥熱。
“呼、呼、呼……”
粗重帶顫的呼吸融合在熱風里，飛快地向巷子里奔去。
這個時代的國家還處于發展中，一個城市里有繁華的地帶，還有許多地方像是現在，成了一片廢墟，正等待著建設。
“臭小子！還挺能跑，你給老子等著，等老子抓住你，非得打斷你的腿！”
身形瘦高的小少年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咬緊牙關跑的更快。
不能被抓住，一旦被抓住……
他眼里流露出狠戾，運動鞋的鞋底早就磨得像是一張紙，尖銳的石頭時不時扎透鞋底，不用看，他都知道自己的腳已經血肉模糊。
“臭小子！站住！”
“艸！真能跑，趕緊追啊！”
那些打手的聲音越來越近，江塵月悶頭跑，完全沒注意到前面已經跑到了盡頭，巷子的盡頭被鐵皮堵住了。
當他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完了——
這是江塵月此時唯一的想法。
“那小子肯定還在這！快找！”
“今天一定要把他弄回去，五爺要他還有用。”
聽到‘五爺’這個名字，小少年漆黑的眼瞳里快速閃過森森恨意。
懷里的盒子鋒利地邊角硌得他手疼，這疼痛令他清醒。
少年的額發全部被汗水打濕，貼在蒼白到近乎透明的臉頰上，他的五官精致，有種干凈清澈的美感。
而這樣的少年，卻在下一秒，一臉狠戾地從后腰抽出了匕首，眼睛死死盯著巷子入口。
顯然，他依舊不打算束手就擒。
如果被抓到，他會跟他們拼命。
腳步聲近了。
江塵月胸腔內的心臟跳得很快，巷子里很安靜，除了他的呼吸聲，就只有震得他耳朵發聾的心跳聲。
耳膜都被震得生疼。
不能被抓回去，死也不要。
月光將那些人的身影投射進巷子里，他們在接近。
江塵月握緊匕首，手心全是汗液。
驀地——
他的腳踝一涼，有什么東西握住了他，江塵月一驚，立刻低頭看去。
什么東西？
幾乎是這個想法產生的瞬間，他根本沒來得及借著月色看清那是什么東西，就眼前一黑，緊接著，周身都仿佛被一層什么東西包裹住，江塵月睜不開眼睛，呼吸間都是泥土的腥氣，空氣很稀薄。
這導致他剛接觸到空氣的那剎那，就劇烈咳嗽起來，張著唇大口喘息。
“怎么把自己弄得這么狼狽啊？”
女人的嗓音透著隱約的笑意，不帶任何惡意地調侃。
江塵月倏地抬頭。
他蹭蹭蹭向后挪去，直到跟面前的女人拉開距離才停下。
狼狽至極的少年警惕地望著她，“你是誰？”
“救你的人。”
蘇黛蹲在地上，撐著下巴要笑不笑地回視，“小子，你對救命恩人就這個態度么？”
江塵月唇瓣蒼白，“我沒讓你救。”
他不喜歡這個字眼，從小見識過太多利用，讓江塵月本能的討厭這些。
“哦？”蘇黛挑眉，她的手指漫不經心地繞著圈圈，有黑霧在她的指尖纏繞，“那看來是我多管閑事的，要不然我現在送你回去？那些人還沒走，應該還來得及。”
她手指向江塵月一指。
黑霧就仿佛有智慧一般，立即向江塵月竄去。
剛靠近，江塵月就感受到了刺骨的寒意。
他立即明白了，在巷子里抓住自己腳踝的東西是什么。
“不——”
小少年幾乎是本能地從口中蹦出這個字。
黑霧卻沒停止，放緩了速度靠近了江塵月，在少年警惕緊繃的狀態下，輕輕蹭了蹭他的小腿。
令他意外的是，居然不涼。
他忍不住朝女人看去。
這個忽然出現的女人很年輕，但她眼里有著看透一切的淡然，這讓江塵月看不透她的年紀。
事實上，江塵月見過的老而不死的怪物太多了，所以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蘇黛也是靠某些手段活下來的老妖怪。
小腿上的黑霧存在感很強，少年抿了抿唇，“你想要什么？”
他決定先示弱，等這個女人放松警惕后再——
“你。”
女人的回答簡單粗暴，且在江塵月的預料之中。
他眼底那微不可查的光一下子熄滅了，緊接著心底升起的，是比以往都要強烈的厭惡。
沒來由的。
他死死盯著女人的雙眼，與她對視。
“我不愿意——”若是如此，他寧愿被送回去。
也許被抓住，抽筋扒皮這種酷刑就是他的宿命。
少年自顧自腦補，當女人下一句話出來，直接把他震懵了。
“你天賦很好，要不要當我徒弟？”
江塵月一下子抬起頭。
“什、什么？”
“你自己沒感覺么？你身上的怪異之處，以及那些修煉者，為什么都想得到你？”
江塵月不知道這個神秘的女人是誰，她又知道多少，他沒有說話，眼睛卻一錯不錯地望著她。
“一直能看到那些東西，對你來說，很困擾吧？就像那個——”蘇黛蹲在地上，閑閑地向不遠處的電線桿抬了抬，示意江塵月看過去。
江塵月心臟砰砰亂跳，但還是沒忍住好奇心。
當他看到遠處的畫面時，渾身血液都倒流了。
哪怕看過再多次，他都無法適應。
電線桿旁，正靠著一只被車輛壓得血肉模糊的厲鬼，她頭發極長，指甲尖銳，渾身都散發著令人難以忽視的怨氣，盯著過往車輛。
也許是江塵月的目光太過明顯，那個女鬼猛地轉過頭，一雙流著血流的雙眼就那么猝不及防地跟江塵月對上。
咚！
心臟像被狠狠敲了一下。
少年連忙收回視線，眼睫顫的飛快。
蘇黛覺得很不可思議，她捧著臉，打量著明明長相很乖巧，卻豎起一身尖刺的小少年，在識海中對光團道：“你怎么沒說，小時候的江塵月，居然是這個樣子啊？”
又漂亮又軟，還怕鬼。
光團很無辜：【我能得到的有限資料哪里會這么清楚，人性本就是復雜的。】
蘇黛輕笑一聲，“的確復雜，團子，你長大了。”
小光團被夸得莫名其妙，但也不耽誤它臉紅。
正傻笑間，那個女鬼終于發現了江塵月，像發現了美味佳肴，不顧一切地朝他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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