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歌看了一眼，那肉塊明顯不是一個人身上的。
她和二隊的法醫一起將打撈上來的肉塊沖洗、分類，最后確認這些肉塊分別屬于一個女人和兩個小孩。
當天回家，在用過清潔符的情況下，她又將自己浸泡在小溪中，感受著流動的水從身體上劃過。
試圖沖洗掉心里的不適感。
與此同時，他再度欽佩做法醫這個職業的人，真的太偉大了。
第二天上班時，正好遇到二隊的法醫，他看到沐歌就是溫和一笑。
“還好嗎？”
沐歌點頭。
“唉，我昨天回家，差點被我老婆攆出門，洗了好多遍澡，她還是嫌棄我臭。”
沐歌輕笑出聲，“一樣，我都快把自己洗禿嚕皮了。”
二人說笑著分開。
她沒有去辦公室，而是直接拐到了審訊室。
里面負責審訊的是顧隊和馬超，而坐在他們對面的黃玲，雙眼紅腫一看就是哭了很久。
“黃玲，對于你家爆炸一事，你有什么要主動交代的嗎？”
“我真的記不住自己關沒關燃氣灶閥門，若真的是因為我的原因，我會被判刑嗎？”
“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過失爆炸罪，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故意引起爆炸致人死亡，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
“無論你是有意還是無意，已經致人死亡，你都會被判刑。”
黃玲低垂下頭，一副不想再回答問題的模樣。
“黃玲，看著上面的字，認識嗎？”
黃玲聞言看向正對面的【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認識。”
“那你現在主動承認自己做過的事情，還能落得個坦白從寬的下場。”
“我什么都沒做。”
馬超猛地一拍桌子，“你家燃氣管道有人為破壞的痕跡，爆炸的原因是你老公以為燃氣灶沒關好，去擰電打火引發的爆炸。”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大夏天沒開空調，你為什么將家中的窗戶全都關上？”
“我……”黃玲明顯有些慌亂。
“你知道你老公要殺你嗎？”一直保持沉默的顧隊突然開口。
“我不知道！”
馬超接過話頭，“你真的不知道你老公對你起殺心嗎？”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車子的剎車片被動了手腳，他還給你買了意外險，受益人是他。”
“他為什么要殺我呢？他說過他愛我！他對我是一見鐘情，他說見到我的第一眼，就覺得我是他要陪伴一生的人。”
黃玲整個人如同入了魔障一般，深陷在自我世界中。
“他不嫌棄我學歷低，不嫌棄我工作不好，為了娶我，他在家里鬧絕食。
我懷孕的時候，無論什么時間，只要我想吃，他都會出去給我買。
我半夜腿抽筋，他無論多困都會起來幫我揉。
我生孩子時，他主動提出要陪產。”
黃玲邊說邊流淚，淚水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他真的……愛過我。”
愛過我那三個字，她說得很輕很輕。
“我不懂你們之間的感情，但我掌握了死者人為損壞剎車片的證據，也看到了他給你買的意外險。若是先開車的不是你婆婆，而是你，那現在坐在這里被審訊的就是他了。”
馬超拿起手機，看向黃玲，“我這有一份錄音，你可以聽一下。”
錄音一放出，黃玲就徹底癱軟在椅子上。
“誰讓你把車給我媽開的……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你早就發現了，所以你將計就計，害死我媽！……黃玲我不會放過你……”
“別放了！我說！”
馬超將手機錄音暫停，看向黃玲。
“原來你們什么都查到了。”黃玲苦笑一聲，“那個視我如命的男人，那個說要護我一生一世的男人，在陪產后就像換了一個人一樣。
看我的眼里不再有愛意，有的只是躲閃和嫌棄。
他以孩子太小為由，搬去書房睡，他放任他媽欺負我和女兒。
我見過他愛我的模樣，所以他不愛我的時候，我一眼就能看出來。”黃玲的笑容就像吞了三斤黃連一樣，無比苦澀。
“我聽到他和他媽說，他現在看到我就覺得惡心，我生孩子時屎尿和鮮血混為一談的模樣，讓他一想到就覺得作嘔。
甚至想到我女兒出生時的樣子，他連隔夜飯都想吐出來。
他說因為我，他禁欲了三年，直到認識現在的那個女人，才讓他重新有了做男人的快樂。”
“我以為他會和我談離婚，然后和那個女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但他沒有，他就像往常一樣，看到我和孩子冷淡得像陌生人，經常性地加班，然后夜不歸宿。
直到有一天我偷看他手機時，看到了一條未刪除的短信，是保險公司發來的，他給我和孩子買了意外險。”
黃玲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其實我不怕死，活著這么痛苦，死也許是一種解脫。
可我恨！我忍著十級疼痛為他生孩子時，他在嫌棄我、厭惡我。
他甚至想弄死我和女兒，想拿我們的命換錢，憑什么！
他那天突然說幫我把車送去保養，我就猜到了他的意圖。
所以車提回來后，我主動和婆婆說讓她開我的車，然后把她的車也送去保養一下。
他媽開我的車出去，死了，真的死了。
哪怕我已經做好了充足的心理準備，可那個曾經說要愛我一生一世的男人，真的出手殺我。
那一刻，我好恨。
我忘了之前的打算，我只想弄死他。
我故意激怒他，引他回家。然后把燃氣報警器關掉，把門窗關好，用電鋸把煤氣主管道切了一個小口。
他的煙癮很重，我就是賭他回家的時候會抽煙。
賭贏了弄死他，賭輸了算他命大。
但我沒想到他那么蠢，竟去擰電打火的開關。哈哈哈哈哈，老天也看不下去，想收了他！”
“你動手的時候，就沒想過你女兒嗎？沒想過你們都不在，她該怎么生活嗎？”
“沒想，那一刻，我對孩子所有的愛，都抵不過對他爸的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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