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離開醫院沒多久，警察正好打電話給他，說要做筆錄，了解案件事發過程。
沈清去警局，配合警方調查。
調查完，他提出想面對面跟沈安說會兒話。
警方向上級申請后，得到允許，便帶沈清去到了一間看守室。
沈安穿著看守所給他安排的衣服，手上戴著手銬，安安靜靜地坐在椅子上。
只是看到沈清走進來的一瞬間，目光里掠過一抹不再隱藏的怨恨。
“過不了多久就要吃牢飯了，期待嗎？”
沈清漫不經心地坐在了沈安的對面，要不是有警察在，他恨不得把雙腿直接蹺在面前的桌子上。
他眼神里有淡淡的譏諷，沈安像看到什么臟東西，低低呸了一聲。
“爸媽會想辦法救我的。”
沈清雙手抱胸，懶洋洋看著他，“他們確實在想辦法救你，沈寒還為你在我面前下跪了來著。”
“害，可惜沒辦法，我就是不聽。”
沈安眼睫顫了顫，欲言又止。
大哥竟然為了他下跪？
大哥是那么驕傲倔強的一個人。
沈清沒放過沈安細微的表情變化，笑了笑，“怎么，感動了？有沒有后悔，你要是不作死，就不至于到今天。”
沈安臉色蒼白，沒有血色，顯然在看守所的日子并不好過。
他頭發凌亂，盯著沈清低低笑了，一字一句，“我、不、后、悔。”
“一切都是你逼我的。”
“是你派人調查當年的車禍，是你想害我，你要是不害我，我也不至于被逼急了做出這種事。”
沈安這兩天不是沒有回想過，可就算事情再來一百次一千次，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沈清威脅到了他的地位，他就必須想辦法鏟除沈清！
沈清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憑什么就認定，調查當年案件的是我？讓你失望了，是沈寒讓沈明熙找人調查的，與我無關。”
沈安死死地盯著沈清，不可置信道：“不可能！你撒謊！大哥答應過我不會調查當年車禍的！”
沈清譏諷一笑，“你愛信不信，我要是想要調查，早就調查了。”
“我之所以不調查，是我已經知道這家人的尿性，他們非要相信你，就算我把證據找出來甩他們臉上，他們也會覺得是我偽造的。”
沈寒這種人，只有他自己起疑，愿意去調查的時候，他才會相信結果。
沈安一下子不說話了，低著頭，坐在椅子上，安靜得像個玩偶。
沈清打量著他，“感動了？沈寒明明已經對你起疑了，而且他也知道是你買兇殺我，可他還是愿意為了你，在我面前下跪。”
“而你對他，究竟是真的把他當大哥一樣敬重喜愛，還是……只是依賴他對你的寵愛，好讓你自己在這個世上有存在感？”
沈安嘴唇動了動，片刻后自嘲地笑了。
他低著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與回憶里，以至于并沒有注意到緩緩出現在沈清背后的男人。
“我為什么要把他當大哥一樣喜愛尊敬？他跟爸媽二哥都一樣，他們只喜歡我乖巧溫順的樣子，在他們面前，我時時刻刻都得偽裝……”
“我根本不想討好他們，討好他們有多累，你知道嗎？”
“而我已經做得這么賣力，他們一聽到我不是親生的，還是流露出失望，還是非要去找你。”
“更過分的是，明明你都不要這個家了，他們還非你不可。甚至為了讓你過生日，把我趕出去。”
“家人？”
沈安埋著頭，自顧自地笑了，像聽到什么天大的笑話。
“如果不是他們能供養我，給我尊貴優渥的地位和環境，我才不會圍著他們轉。”
“所以我恨你，沈清，我做了那么多，你憑什么一回來就可以也是一家人？我也忍不住恨他們，難道我做了那么多，到頭來還是比不過血緣關系？”
沈安說著，終于抬起頭，一臉怨毒地看著沈清。
而與此同時，他緩緩怔愣住。
因為沈清的身后，不知何時，站立著沈寒的身影。
沈安瞳仁震顫。
“所以，你從來沒有把我當大哥一樣尊敬？”
是沈寒問的，沈寒擰著眉。看沈安的眼神像在看從未認識的陌生人。
沈安愣了兩秒鐘以后，也自知沈清不會放過自己，自己已是窮途末路，便沒再偽裝下去。
他猙獰一笑，“我為什么要尊敬你，我天天圍著你轉，你知道我有多不容易嗎？你呢？你隨隨便便給我一點寵愛就沒了。”
“你工作那么晚下班，我每天在家等你到深夜，給你煮湯，我還給你親手織圍巾，替你打掃房間，陪你談心……你為我做過什么？你不過去給我一些隨手的小恩小惠而已。”
沈寒閉上眼，聽到沈安陌生的語調，心一點點瓦解。
等沈安終于抱怨完了，他才重新睜開眼。
“可是安安——”
“家里沒有一個人，要求你做得這么完美。”
“我們都以為你是心甘情愿的。”
如果他們知道沈安心里其實帶著怨恨和不平，他們肯定不會接受。
可沈安已經把心里的怨恨和不平，牽怪到了他們身上。
“你們要是真的把我當家人，真的把我這些年對家里的付出看在眼里，你們就應該想方設法救我出去！”
沈安激動得一下子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可觸及到看守所警察的警告眼神，他又迫不得已緩緩坐了下去。
沈寒糾正提醒他，“我跟媽一直都在想辦法救你出去，今早上我們才去求沈清。”
沈安扭過頭，一個眼神都不愿意給沈寒。
“結果呢？有用嗎？”
“難道你們就拿沈清一點辦法也沒有？說到底，是你們的決心沒有那么強而已。”
沈清抬起眸，盯著沈寒看了好幾秒鐘。
他看見沈寒往日里筆挺的脊背，此刻因為重創，微微彎了下來，看見沈寒目光里流露出少有的無能為力的脆弱。
以及失望。
沈清沒有心滿意足，也沒有幸災樂禍。
有的只是面對陌生人的平靜。
“剛才警方打電話給我，說路明強承認兩年前的車禍，是你指使安排的。”
沈寒目不轉睛盯著沈安，“我以為，你對沈清的所作所為是嫉妒和沒有安全感。可我沒辦法繼續自我欺騙，你兩年前就能策劃這種自導自演的苦肉計，你早在那時候就已經面目全非，不是我們認識和喜歡的沈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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