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瞬間，霍星辰甚至覺得沈老師很壞。
沈老師不應該這樣讓他爸爸喜歡上他。
“那我以后不要喜歡沈老師了。”霍星辰堵氣地開口。
“不可以這樣，霍星辰。”
霍嶼有些不開心地開口，但也沒有跟霍星辰生氣，而是糾正他的錯誤觀念，“沈老師什么都沒有做錯，他愿意喜歡爸爸，讓爸爸很開心。”
“而且因為我，他也跟家里人鬧僵，他爸爸媽媽也不允許他回家。”
霍星辰情緒上頭，已經很難轉變觀念，很快接話道：“那你們為什么還要在一起，你們這樣所有人都會不開心。”
“你們只顧自己開心，你們……自私自利。”
霍星辰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竟然敢批評爸爸。
他竟然在說自己爸爸自私自利。
霍星辰突然羞恥起來，緊跟著變成煩躁，偏過頭，把霍嶼摸著他臉頰的手拍開。
“反正你也不是來征求我意見的，你只是來通知我。”
“我怎么想不重要，你要喜歡他你就去喜歡他好了。”
說完，霍星辰轉身往家的方向走，不顧留在身后的霍嶼。
霍嶼嘆了一口氣，追上霍星辰，但霍星辰已經生氣，而且光明正大地要跟他置氣，硬是不管霍嶼的呼喚。
霍嶼只好強力把霍星辰整個人抱了起來，看著在自己懷里不斷掙扎的霍星辰，霍嶼冷下臉，“霍星辰，你不想要爸爸幸福嗎？”
“連你都不支持爸爸，你要讓爸爸傷心？”
霍星辰拼命推搡霍嶼，“是你要讓我傷心，你還讓奶奶爺爺傷心！”
“你不是我喜歡的爸爸了，你根本不替我們考慮！”
霍星辰聲音嘶啞，整個人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他全然沒意識到，霍嶼因為他的話，目光中一閃而過的鈍痛與落寞。
霍嶼把霍星辰抱到家門口放下，親眼看到霍星辰開門回家，這才微微放下心，轉過身狠心離開。
霍星辰回到家，聽到身后的關門聲，在客廳里一動不動站了一分鐘。
一分鐘他也沒聽到爸爸開門回來的聲音。
爸爸去哪兒了，去找沈老師？
爸爸現在就已經為了沈老師不要他跟奶奶爺爺了嗎？
霍星辰在黑暗中低下頭，雙手緊緊捏住拳頭，肩膀微微抖動起來。
——你不是我喜歡的爸爸了，你根本不替我們考慮。
——
沈清還不知道霍嶼跟霍星辰兩父子間發生了什么，他一晚上睡得都不太好，斷斷續續地醒來。
每次醒來都會喊兩句小七。
這時候他突然很希望小七能在自己身邊，哪怕他只是個沒有感情的系統，可他的存在多少能帶給自己一點安全感。
有小七在，他就知道自己完成任務可以去往哪里，有個未來的方向。
但現在他也不確定，自己這個世界結束以后，將會通向何處。
曾經保證他的，完成所有世界任務，就能回到原世界，到底還作數嗎。
這會不會就是他人生的盡頭，他再也沒有其他世界，其他人生，也不能回到原世界。
假如他只有這最后這一次人生——
黑夜里，沈清輕輕嘆了一口氣，終于再次睡過去。
第二天早上都沒有沈清的課，但他是班主任，班上同學有什么事都會找他，任課老師出什么狀況也會第一時間通知他。
早上十點半，教算數的張老師給他發微信。
【霍星辰今天請假了嗎，他到現在都沒來班上。】
沈清今天沒有收到學生請假通知，他站起身，第一時間往班上趕。
班級里果然沒有霍星辰的影子。
沈清立馬給霍嶼打電話，語氣匆忙慌張，“霍星辰今天沒來學校，你知道嗎？他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
霍嶼那邊頓了頓，聲音冷靜沉著，“你先別急，我問下家里阿姨。”
一分鐘后，沈清沒有收到霍嶼的回復，不放心地追問。
“霍星辰有消息了嗎，他還好嗎？”
霍嶼的聲音這次明顯也有些慌亂緊張，“他不在……家里監控顯示他昨晚上出門了，一直沒回去。”
沈清的心提了起來，“他大晚上怎么會突然出門？他不是有電話手表嗎，你給他打電話問問。”
霍嶼沒說他已經打過電話，但電話接不通。
更不好提昨晚上是他見過霍星辰最后一面。
“電話有gps定位，我現在在開車趕過去，你先別急。”
盡管霍嶼試圖讓沈清冷靜，不受影響，但沈清卻總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萬一霍星辰是故意要離家出走，憑他的小腦袋瓜，應該很容易想到手表有定位功能，霍星辰會不會有可能把手表半路丟掉？
沈清一刻也坐不住，慌亂的腦袋竟突然閃過昨晚上霍嶼提到的一句話。
他跟學校解釋說班上有個同學失蹤找不到，得出校尋找，便離開學校，在校門口打了個車。
“師傅，去青城墓園。”
——
青城墓園在海市郊外，因為今天是工作日，本就僻靜的環境更加沒有人影，連個腳步聲都沒有。
墓園放眼看去全是莊嚴的墓碑，不遠處的青山巍峨屹立，天空一望無垠，陰云滿布。
眼看著就是要下大雨的架勢。
“霍星辰——”
沈清穿梭在墓園中，大聲叫著霍星辰的名字。
也顧不得旁邊豎立的警示牌——墓園禁止大聲喧嘩。
沈清眉目焦灼，整個人的心像是架在火上炙烤，他目光遠眺，突然也懷疑起自己的猜測對不對。
霍嶼也沒跟他說霍星辰是跟家里鬧矛盾，萬一霍星辰是被什么人騙了出去，會不會遇上壞人綁架——
各種各樣不好的猜測，讓沈清心驚肉跳，就在沈清快要放棄墓園時，他注意到一刻大樹下，似有一團小小的人影晃動。
沈清快步朝著那個方向走去，與此同時天上也飄起了小雨。
走近以后，沈清終于看到霍星辰小小的影子。
霍星辰坐在草地上，一只手放在墓碑上，輕輕環繞，像是在擁抱那個黑色的花崗巖墓碑。
墓碑上是一對夫妻的黑白照片，男人俊朗沉穩，女人溫柔堅定，哪怕黑白的悲哀也無法掩蓋他們拍下照片那時的幸福與恩愛。
霍星辰坐在地上還沒有墓碑高，他摟著墓碑，像是在摟自己的爸爸媽媽。他腦袋靠在墓碑上，冷風把他肌膚吹得煞白，表情死氣沉沉，哭得發紅的眼眶下，是干涸斑駁的淚痕。
爸爸，媽媽。
我一直在陪你們。
你們也出現一下，陪陪我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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