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們傳頌是一回事,但此刻，身處龍城之內的黃章卻緊皺眉頭！
先前一戰擊敗了胡人部隊，隨后朵耶大王像是遇到了什么強硬的對手一樣，直接被嚇退了。
不是暫時性的退卻，而是直接退兵了！把整個包圍龍城的胡人部隊都撤走了
這可不得了，之前黃章支援過來只是暫時打退了朵耶大王的進攻，現在靠山王一入龍城，胡人直接被嚇走了。
這下，整個龍城都在傳靠山王把胡人給嚇跑了。
不少人更是歡天喜地，開始到處慶賀！
但只有城守府的眾人皺著眉頭。
因為此刻，胡人退不退兵根本不重要了,等黃章的援軍一到，胡人不想退都不行。其實當黃章趕到龍城的那一刻，胡人最好的決定就是退兵！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蘭山防線！
之前褚良駐守馬嘶口，是蘭山防線十分重要的節點！
別的小關口被打下來都無所謂，但馬嘶口不同。
這個地方一旦被攻下，胡人隨時可以南下威脅臨北郡，又能卡住蘭山防線的調動，讓整個防線無法貫通，龍城隨時都在胡人的威脅之下！
剛進入龍城那天，褚良和宗介都因為重傷昏迷過去。
等褚良醒過來之后,才他們說明了現在馬嘶口的復雜情況。
本來馬嘶口有六千守軍！后來師重發求援信，讓褚良帶兵救援龍城！
褚良本想只派兩千兵馬支援龍城，但隨后師重的第二封求援信又來了！
這次是說龍城危急，已經快要守不下來，并且師重在信中直言龍城若失，肅北將納入胡人牧馬之地！其中言辭激烈,頗有一種褚良不來，龍城必丟的感覺！
再三權衡之下，褚良決定留兩千部隊在馬嘶口，自己親率四千過來增援龍城！
可誰曾想，褚良前腳剛帶著部隊離開馬嘶口，后腳胡人勇士破落汗拔陵就直接投降了馬嘶口，將馬嘶口給打了下來！
防守在馬嘶口的兩千部隊只逃出來一千人！
褚良一聽說馬嘶口丟了，便下意識知道自己中計了。
但他想帶兵回去收復馬嘶口已然不太可能！
五千人，守都費解，更別說攻了！
最后，褚良一咬牙，便帶著這五千人往龍城趕。
于是有了之前師重在城樓上看到的那一幕。
“不可能！”
聽完褚良的這番話后，師重當即否決道：“我只派人向褚將軍求了一次援軍，隨后便沒有派人，并且本將言辭也不算尖銳，只是讓褚將軍酌情派兵增援！斷然不會說出此等激烈之語。”
聽到師重矢口否認，好在褚良也有準備，他把先前兩封求援信都拿了出來！
經過對比，這兩封信字跡幾乎一樣。
但師重卻在看到第一眼的時候，就把兩封信都給否定了！
“第一封信上的內容確實是我所寫，但這封信的筆記與我的筆記卻有些許不同！”
說著，師重找到了平日里自己寫的簡令。
經過師重的對比，確實在某些微小的細節上存在差異。
而這兩封信上那些微小的差異幾乎一模一樣。
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封信是同一個人所為，但絕對不是師重所寫！
“你當時就沒有懷疑過這封信的真偽？”黃章問道。
對此，褚良搖搖頭。
“當時送信的也是一身肅軍打扮，和胡人完全不同，加上龍城被圍我又清楚，這個字跡粗略看上去和師將軍的又差不到哪去，我便沒有多想！”
想到是因為自己的失職而丟掉的馬嘶口，褚良頓時懊惱不已。
他也是粗心，竟然都沒有注意到字跡的前后區別！
其實這也不能完全怪褚良，一般來說，這種命令就比較奇葩，哪有舍棄重要的防線，只為了救還沒有完全陷入險境的城池的道理？
這種因小失大的決策做出來了，褚良沒有質疑，反而在猶豫帶多少人去救，這不也從側面反映了師重能做出這等逆天的決策是有多么扯淡嗎？
當然，這些話黃章心里知道就行，肯定是不會當面說的！
師重也是西北老將了，威望和人脈都是有的，黃章新來，肯定還要指望著師重來調動部隊！
雖然師重有些時候腦子比較昏，容易做出錯誤判斷，但他人能用就行！
“好了，你就好好養傷，丟掉的地方，我會負責給你拿回來！”
聽到黃章這話，褚良多少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末將丟的城池，讓殿下找回來，末將這心里……不是滋味！”
“怎么不是滋味了？”黃章反問道！
“末將之前跟過殿下，不能替殿下分憂就罷了，還給殿下添了麻煩，實在是有愧！”
不料黃章突然拿起褚良的右手，褚良的右手丟了一根小指以及無名指被削了一半，平時他都是帶著鐵手套，看不出來，現在手上，殘缺的兩根手指立馬露了出來！
只見黃章語重心長地說道：“你可曾記得這兩根手指是如何丟的嗎？”
在場眾人看到黃章這舉動，都有些無語。
唯有褚良，雙眼通紅！
他不是生氣，而是感動，感動于黃章竟然還記得他這兩根丟掉的手指。
隨后，黃章向眾人訴說了褚良當初在小蒼山官道之上，帶著一萬多士兵和一萬蠻人部隊正面作戰，一戰擊敗蠻人一萬正規部隊，他右手的兩根手指，就是在那一戰的時候丟掉的！
這個事情，褚良從來沒有給別人說起過。
畢竟說起來多少有些自夸的嫌疑。
但現在從黃章嘴里說出來，那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
一來，它證明了當初褚良到底有多猛，那可是一萬蠻人，胡人和蠻人可不同，胡人游牧，戰斗力大多在馬上，但蠻人力大，論起正常戰力來說，蠻人可比胡人要厲害多了！
能以一萬肅軍對陣一萬蠻軍，并將其擊退，難度之大，可想而知！
其次，能從靠山王嘴里說出這些事來，那足以說明褚良在靠山王心目中的地位，想必日后，褚良的晉升之路，將會是一片坦途！
最后，靠山王竟然還能記住兩年前褚良丟掉手指的細節，足以說明靠山王是個重情重義的人！跟著這樣的人做事，肯定不會受到虧待！
把褚良的事跡說完之后，黃章看著褚良。
“你為我丟二指，我為你奪一城！理應如此！”
聽到黃章這話，褚良立馬向跪在地上向黃章磕頭！但立馬被黃章給扶了起來！
“你我二人，用不著行此大禮！”
“末將追隨殿下，萬死不悔！”
看到褚良這番模樣，黃章忍不住笑了笑！
褚良當初在肅南的時候，也對自己說過類似的話，只是短短兩年，看來，有些事情確實容易忘記！
如果褚良還記得當初他自己說過的話，就不會再次對著自己表達忠心。
只能說，時間會淡忘很多東西！
不過也正常，畢竟褚良跟著自己的時間并不長，頂多是跟著自己打了幾場仗，要說忠心，他肯定沒辦法和牛戰天，柳寒他們這些人比。
那些人，才是真的敢因為自己一句話，就對皇帝動手的主！
不過沒關系，忠誠這玩意，本來就是在一步步的相遇相識中逐漸加深的。
當初牛戰天剛剛效忠自己的時候，在面對一個區區田家堡的時候都想著叛變呢！后來呢？寧肯斷一臂也不撤退半步，這就是他忠心的最好見證！
這就是人心，若是看不透這些人心，是會吃大虧的！
這是黃章在異界以來，唯一一個靠著自己摸索逐漸明白的道理！
人心不可測，人心不可試，凡人做事，論跡不論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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