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錯小說網 > 狼人狩獵法則 > 第四章 欠債
  克雷頓并不為喬·瑪尼感到擔憂。

  至少在昨晚離開地下劇場那會兒,他們就已經脫離了圣杯會的視野。之后只要喬不回家,想要擺脫追逐并不是難事。

  克雷頓不會為他的私人恩怨主動對付圣杯會。

  挑戰未知的敵人風險太大,中尉現在是商人,而商人最厭惡的就是動蕩,他寧愿對圣杯會一直保持著未知與和平的狀態。

  就是不知道對方怎么想。

  打掃完一樓,他上樓給自己沏了壺紅茶,然后在桌上攤開一張信紙,準備寫信。

  鋼筆吸足了墨,尖頭在紙上留下曲線——

  “我敬愛的......”

  “狗屎!”

  克雷頓·貝略把背往后重重一靠,打算休息兩分鐘再寫下一個字母。

  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是不會向翠緹絲求助的。

  那個女人是他已故兄長烏倫·貝略的妻子,也是一個討厭的自戀狂。

  烏倫死后,克雷頓寫了一封信要求她好好撫養兄長和她共同的女兒,如果找不到品行端正的紳士就盡量不要再婚,免得繼父給孩子造成不好的影響。

  結果這封信被曲解成另一番意思,

  這種懷疑發展到后來,克雷頓在信中提起要去拜訪她們都會被翠緹絲拒絕,但是他寄過去的錢會被照收。

  多虧了她,他至今不知道大哥的女兒唐娜·貝略長什么樣。

  想起這個女人的臉,克雷頓就有一種投擲飛鏢的沖動。

  但悲哀的是,她竟是現在他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翠緹絲曾經在修道院進行過完整的修女培訓,或許能回答他的疑問——關于那些非凡之物存在的意義,還有白教對于它們的解讀和處理方式。

  長嘆了一口氣,克雷頓斟酌著起筆,將自己遇到的問題模糊化后套在剛剛想出名字的朋友身上,表達了一下自己見識超凡世界后的驚訝,然后以此為開頭逐漸引申出去........

  茶壺不知不覺見底,信紙也快要寫滿。

  真正落筆后,他才發現自己想問的問題比最開始考慮的要多好幾倍。

  他檢查了一遍內容,確定沒有會讓翠緹絲誤會的地方,然后才把信紙裝進信封,準備寫下地址和收件人姓名。

  提筆的手突然頓住,克雷頓扭過頭看向窗子。

  窗外飄進一股他昨天才聞到過的味道。

  “貝略先生,有客人找你。”夏綠蒂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克雷頓應了一聲把筆放下,然后從抽屜里拿出一把左輪手槍插在腰間的皮帶里,用衣服把它遮住。

  他在羅倫服役的時候用的都是老式裝備,后膛槍都沒怎么打過,不過左輪是一種很容易上手的新型武器。

  六次射擊機會足以彌補精確度和后坐力過大的不足。

  樓下等著的是一個肌膚蜜色的女人,容貌相當精致,還穿著一條及地的藍色連衣裙。

  克雷頓從樓梯上下來,臉上露出一個對所有顧客都會做出的微笑,然后向她脫帽致意:“女士,很高興見到您。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

  從氣味上來分辨,這個女人就是昨晚在舞臺上戴著面紗跳舞的羅莎。

  克雷頓摸不準她的來意,但他希望將事態控制在平和的層面。

  實在不行,還有左輪。

  至少在槍里的子彈打完前他是不會變身的。

  比起昨晚,羅莎看起來文靜了很多,如果不是克雷頓的嗅覺特別靈敏,恐怕還真認不出穿上衣服的她。

  她上前一步,提裙屈膝一禮:“冒昧打擾,但其實我們昨晚見過面。”

  這個動作簡直就像貴族淑女一樣,克雷頓臉上露出了半真半假的疑惑表情:

  “恕我不記得了,您是在哪里看到我的?”

  舞女的臉上多了點紅暈,好像真覺得自己的工作有點見不得人:

  “我當時在舞臺上。”

  克雷頓微張嘴巴,盡量表現出吃驚的那種感覺——如果他沒有超凡嗅覺的,那真的會讓他感到吃驚。

  “我這次是來找人的,不知道當時跟著您一起來的瑪尼先生在哪兒?”

  羅莎眼波流轉,抿著唇,眼神繞過克雷頓看向樓梯,似乎想要探究樓上的空間:

  “他昨晚走得太早了,我的紗巾還在他那兒。”

  克雷頓不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戲,還是說并不清楚喬和自己的關系才來試探。

  不過說來也是,就算圣杯會一直監視喬,也會保持一定距離,不是所有事都能監聽到。

  想到這一點,他的表情立刻變成了上流人物看婊子一般欲望與嫌棄并存的樣子:“喬·瑪尼不在這兒,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來這里找他,但我可以告訴你他住在哪兒。”

  看到他注意到了自己的眼神,羅莎才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知道的,也已經去過了他家了。他不在家,但是留下字條讓我來找您......那條紗巾不怎么便宜,我也只有一條用作表演。”

  古董商一拍旁邊的柜臺,把后面發呆的夏綠蒂也嚇了一跳:

  “見鬼了,這混賬東西!他這么寫的?你的東西又不在我這兒,我怎么可能替他還?”

  羅莎看到他的反應也是怔住了:“抱歉,我以為你們是朋友。”

  克雷頓在心底冷笑一聲,她喜歡演戲,他也可以奉陪到底。

  “是朋友就不會用破爛和脫衣舞俱樂部的入場券抵他的債務,”

  他攤開手,編織出自己和對方站在同一戰線的假象:“昨晚我讓他臨時去幫忙跑腿,他倒是帶著我的貨物跑了,現在也不知道在哪里鬼混。”

  如果能就這樣把自己從麻煩里摘出來最好,最少也要讓對方相信自己不是敵人。

  羅莎笑得勉強:“我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之前還把家傳的戒指當做定情信物給他了,現在.....大概也找不回來了吧?”

  她說著眼圈就紅了,可憐的模樣叫人于心不忍。

  如果不是她身上的尸臭味根深蒂固,克雷頓差點就信了。

  他嘆了口氣,掏出自己的手帕給她:“如果你說戒指的話,喬倒是有留下一個銀戒指,他拿它抵了六十鎊的欠款。”

  舞女的眼里散發出光彩:“我能看一眼嗎?”

  “當然。”

  克雷頓上樓把戒指拿下來,他真有交還給對方的打算。

  這枚主教戒璽只能讓非人的魔怪解除變形效果,這種能力對他來說沒什么用,沒有合適買家的話也就是個普通的古代銀飾而已。

  留在自己這里,被圣杯會發現的話反而徒惹猜疑。

  看到這枚戒指,羅莎的身體一下子放松了,她伸出手抓向戒指:

  “謝謝.........”

  克雷頓向后退了一步,避開她的手:“能付出五十鎊的話你就可以把它帶回去了。”

  沒有半點要求是不可能的,誰敢相信免費的禮物?

  “是這樣啊......”舞女收回手,臉色紅得厲害。“抱歉,我今天沒有帶足錢。”

  “沒事,羅莎小姐。你可以慢慢湊錢,戒指我會替你留著的,看在圣光的份上。”克雷頓沒有半分憐憫地收起戒指,然后開始送客:

  “恕我不送了,你要是見到喬的話也通知我一聲,今年快過去了,他還欠我三百鎊呢。”

  羅莎灰溜溜地走了,

  但克雷頓沒有多高興,他其實寧可發生一場戰斗。

  圣杯會越是不愿意公開起沖突,越說明喬·瑪尼惹得事情嚴重性高,以至于讓圣杯會的人做出必須在薩沙市長期隱蔽的打算。

  他有些后悔昨晚沒有問清楚了。

  喬從圣杯會帶走了兩樣東西,一件是主教戒璽,現在在他手里。還有一件被破壞了,但是圣杯會的人不知道,他們留在薩沙市的目的應該就是這個。

  那件被破壞的事物一定無比重要。

  ........................

  過了三天,圣杯會的羅莎也沒有來店里。

  那枚主教戒璽就靜靜地躺在工作室,無人理會。

  挑了個好時間把給翠緹絲的信送到郵局寄掉,克雷頓小心翼翼地回家。

  他必須確定自己今天也沒有甩掉跟蹤的人。

  他暫居的廉價公寓在圣莫德雷教區,離所謂的貧民區只有一條街,黑鐵的欄桿和尖刺將它們隔了開來,就像古人防范天花流行一樣嚴密。

  有的人想進來,有的人想出去。

  克雷頓不知道自己在圣杯會眼中算不算擺脫了嫌疑,但他不愿意去試探,現在算是被這群人的監視困住了。

  奇怪的尸臭味在后面如影隨形,他還要裝出一副毫無察覺的樣子。

  想跟蹤就跟蹤吧,反正他和圣杯會沒有私人恩怨,一切行為都是合法正當的。

  克雷頓看了一眼客廳的窗戶,那里的灰色窗簾一直是拉上的,現在卻有打開的痕跡,

  到處都是尸臭味,分不清源頭和消失的地方。

  看來今天不止有跟蹤,還有人闖到家里來翻箱倒柜。

  他沒有關上門,讓走廊的風可以吹進來,然后依次到客廳、臥室拉開窗戶通風,最后點上一根蠟燭走向地窖。

  地窖那里凍了一些帶著血水的牛肉,克雷頓本來是打算生吃的,因為養狗的房東說吃生肉對毛皮好,這個經驗對狼人來說大概也是起效的。

  但是這幾天一直被這些身上帶著惡臭的人盯著,他都沒法吃它們。

  克雷頓不擅長做菜,所以他也沒法自己烹飪。

  算一算時間,那些冰塊該化了,再不處理這些凍肉,它們也要發臭了。

  拉開地窖的蓋子,他一只手舉著蠟燭,一只手抓著有一定斜度的樓梯爬下去,

  腳還沒有沾地,一股積淤的濃郁惡臭撲鼻而來。

  新鮮和陳舊的腐爛味兒一同出現,讓克雷頓有不妙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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