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守清的屋子鑲嵌在山壁上,不像后天的刀斧造物,而是直接從山上長出來的一樣。
東側的陽臺做成了小型園林,鄧栗和唐守清窩在假山下吃香蕉。
唐守清托著下巴,一臉苦悶。
“你這什么表情?跟吃了蒼蠅一樣。”鄧栗玩著一臺套了粉色外殼著手機。
“我自詡癡情,雖然這么多年一直沒正經搞對象,但總覺得已經窺透了男女之間的情感的真諦,怎么……怎么我就沒看出來那個女孩喜歡上禍國殃民命了呢?”
“打住。”鄧栗擺擺手,“女孩不是喜歡上禍國殃民命,而是喜歡上了蠶寶寶,這兩個要分清楚。”
“都行吧,只是……你究竟怎么看出來的?”
鄧栗把套著粉色外殼的手機扔給唐守清:“自己看。”
唐守清接過手機,屏幕顯示著打開的相冊,上面是鐘潔和周蠶上棲玄寺時的照片,大多都是鐘潔的自拍,但那些自拍不論有意無意,都朝著周蠶的方向側移了一點,勘勘將他帶入。
最后是一張結婚照,主角當然不是他們兩個,而是一對年輕的新人。他倆被擠在角落里,周蠶將鐘潔舉著,她伸手在樹枝上系福袋。
“那天在雞鳴寺,鐘潔偷偷找到了攝影師,要來了這張照片。”鄧栗說。
“就憑這個?”
“這還不夠嗎?”
“鄧栗,你膽子真夠大的。”唐守清那雙幾乎永遠彎彎淺笑的眼睛閃過一絲陰沉,“你的計劃里,周蠶即便被龍鳳帖吃光了性,也能讓鐘潔的喜歡給勾回來。這個計劃根本就是無本之木。先不論那個女孩是不是真的如你所說,移情了禍國殃民命,即便是真的,他們之間的歡喜又能有多重?憑借這么一點少年荷爾蒙支撐起來的喜歡,就能讓他跨過生與死的邊界?”
“誰知道呢?”
“現在說誰知道是不是輕佻了點?萬一禍國殃民命失控開了命盤,整個唐家堡可能就會消失在這個柿子紅時。”唐守清說著沉默片刻,“就跟當初的九龍山一樣。”
鄧栗目光微微顫動,隨即平靜地說:“蠶寶寶在唐家堡,需要個……可靠的朋友。如果沒有這么一個人出現,即便穿著那件衣服,天命還是會不穩定。如果他和鐘潔的關系失敗了,與其等到之后未知的命盤大開,不如就趁現在重新斬落天命。”
鄧栗放縱周蠶跟鐘潔的交往,唯一的目的,就是讓他找到一個可以讓他心緒平靜的人。沒有這么一個人,天命終有一天會卷開,君臨天下。
唐守清嘆了口氣,望向即將由秋入冬的天空:“天命要是真能斬落,那就好了。”
鄧栗懶得搭理這個情感過于豐富的中年文藝青年,自顧自吃香蕉,并且摘掉了左手的黑色手套。
這是手套是唐門掌門專門為鄧栗訂做的,目的就是為了收斂她過于兇暴的命格。
現在她摘下手套,為可能命盤大開的禍國殃民命做準備。
在她之下,唐門早已跟當地政府溝通,暫停了山下城鎮的商業活動,公交和出租停運,公司暫停辦公,城市封禁。唐家堡上下,準備迎接天命踏山。
此時平靜的小園林,一副山雨欲來。
“二姐,有沒有吃的?”周蠶披著鮮紅長衣,偷摸到陽臺。
唐守清看到從昏迷中醒來的周蠶,一顆懸著的心落了下去。
他真的被鐘潔拉了回來。
鄧栗重新戴上手套,把一根香蕉拋給他:“刷完牙再吃”
“哦。”周蠶乖乖點頭,跑回去刷牙。
唐守清松了一口氣,笑著說:“鄧掌門,讓你給賭對了。”
“我的賭運穩如老狗。”鄧栗說著站起來,悠哉游哉轉進周蠶的房間。
此時房間里只有鐘潔一個人。她正在默默地把龍鳳帖和一些雜物放回包里。
她見鄧栗進來,繼續埋著頭:“周蠶醒了,那我走了。”
鄧栗點點頭:“把香蕉帶上吧,你不是喜歡這個嗎?”
“不了,放包里會壓爛的。”鐘潔提起包,往門口走去。
鄧栗看著她的背影,覺著有趣。
鄧栗很清楚,鐘潔沒那么想走。只是周蠶醒了,她也沒有繼續留下來的理由了。她從小在困苦里長大,什么專業技能都沒學會,但有一點學得特別好,就是不給別人添麻煩。她跟這里每一個人都非親非故,跟豪華的房子,漂亮的衣服更是格格不入。
她覺得自己留在這兒就是麻煩。
與其讓別人尷尬不知道怎么處理自己,還不如自己走了。
“鐘潔。”鄧栗喊住了她。
“怎么了?”鐘潔在門口止步。
“如果你真的喜歡蠶寶寶,就一直留在他身邊吧。但他是我最寶貝的弟弟,你可別讓人欺負他。”
鐘潔愣了愣,轉過身:“留在他身邊?他說他過幾天就和你一塊走了。”
“我是要走了,但他會留下。”
“這樣……”鐘潔臉微微一紅,但很快又搖搖頭,“他經常跟我提你,他應該更想跟你走。”
“所以我才要你陪著他。他臉長得還行,但跟你一樣,少年時代過得不太美滿,情緒可能會比較脆弱。”鄧栗看著鐘潔,“所以你愿意陪著他嗎?”
鐘潔幾乎沒有猶豫,點了點頭。
“那就好。不過有一件事我需要提前跟你說。”
“什么?”
“他是我弟,暫時……我比你更了解他一點。他對你很好,但他現在……應該并沒有喜歡上你。”鄧栗輕輕走近鐘潔,“他差點為你死了,但他對你可能并不是男女間的愛情,而是更像……更像當初何滿尊帶你來唐門時的感情。”
鐘潔愣住了。
當初的何滿尊,現在的周蠶,都在她最難過的時候,向她伸出了她最需要的手。
但鐘潔,那并不是愛情。
上回不是。
這回,也不是。
他們給了你愛情最該有的樣子,但真正付出了愛情的,從頭至尾都只有你一個人。
“所以,你還愿意陪著他嗎?”鄧栗問。
鐘潔沉默好久,低聲說:“我愿意。”
…………
幾天前,鄧栗在柿子樹下和唐守清閑扯:“我查了一下鐘潔的命格。”
“是嗎?生不由己命還是生如草芥命?她那么慘,八成是這兩種命了。”
“都不是,她的命格跟渡在龍鳳帖上的命格一樣。”鄧栗說,“舔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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