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瀟不記得自己站了有多久，直到洛曜沉松開了她，她的腿已經麻了。
“你……先整理一下情緒，我去找護士。”
洛曜沉眼睛紅腫著，顯然還陷在情緒里，無法自拔。
南瀟遲疑了片刻，最終還是攬過了該做的事情。
這個時候，或許自己來處理合適一些。
聞言，洛曜沉沒有拒絕，帶著濃重的鼻音，“嗯”了一聲。
他此刻完全沉浸在悲痛之中，想要做些什么來填滿自己空白的思緒，卻又邁不開步伐。
南瀟點點頭，正要離開，又停下了腳步。
遲疑了幾秒后，她抬起手，拿著紙巾擦掉了洛曜沉臉上的淚痕。
如此溫柔而主動的舉動令洛曜沉有一絲錯愕，沒想到南瀟還會對自己展示這樣的一面。
“節哀順變。”
南瀟輕輕拍了拍洛曜沉的肩膀，安慰了一句，而后才朝著悅悅囑咐。
“悅悅，你待在這里陪著叔——爸爸，媽咪去找一下護士。”
南瀟的改口令洛曜沉下意識轉頭，看著她瘦削的背影沉著冷靜，眼底泛起了一股復雜的情緒。
悅悅乖巧地點了點頭，邁著小碎步走到了洛曜沉的身邊。
雖然她才四歲，但是時常跟著南瀟在醫院里轉悠，對于死亡的認識比其他小孩子更清晰一些。
洛曜沉感到了自己冰冷的手指被熱乎乎的小手握住，源源不斷的熱度似乎要暖化他僵硬的四肢。
他隨即低下了頭，悅悅努力露出的笑臉映入眼簾。
悅悅感受到了洛曜沉的悲傷，希望自己能讓洛曜沉感受到安慰。
只是悅悅的身上總是帶著一絲唐堯的影子。
洛曜沉越看，心情就越復雜。
以往他并不介意這些，但是近來，悅悅的樣子總是讓他想起唐堯，心中涌起的煩躁更是揮之不去。
最終，洛曜沉默默移開了視線，無言。
事情和手續全部處理好之后，天已經徹底亮了。
南瀟忙碌了一宿，疲倦地打了個哈欠。
“南瀟，葬禮定在明天早晨，我想要讓爺爺早點入土為安。”
在洛老爺子提出不繼續接受治療后，也表明了自己想要葬在海城的想法。
這里曾經是他長大的地方，希望能夠在故鄉安息。
洛曜沉按照他的意思，在南瀟處理醫院的事情時，自己則準備好了葬禮的相關事宜。
“好，一切按照你的意思辦。”
南瀟自然毫無異議，點點頭。
“悅悅一個晚上沒睡，我先送她回酒店，再過來找你。”
“不用了，你和她一起好好休息。明早我會來酒店接你，一起參加葬禮。”
洛曜沉搖頭，拒絕了南瀟的提議。
昨晚基本都是南瀟忙前忙后，看著她此刻疲倦的面容，洛曜沉還是軟下了心。
“那你……”
南瀟猶豫地看向洛曜沉，他此刻的狀態還是很差，臉色蒼白，眉眼之間始終有一股淡淡的憂傷。
自從昨晚和洛老爺子許諾會和洛曜沉相互扶持，南瀟的態度變了很多，主動關心起洛曜沉。
“我會好好休息的。昨晚只是一時接受不了，現在沒事了。”洛曜沉淡淡回應，“不用擔心我，先走吧。”
“那好，你自己好好休息，有事情打電話找我。”
洛曜沉微微頷首，南瀟這才帶著悅悅離開。
……
第二日，墓園。
南瀟和洛曜沉并肩站在廳堂中央，迎著每一個來哀悼的人。
洛家雖然常年在外，但洛老爺子年輕時候結交的朋友甚廣，紛紛出席了告別儀式。
人員太過復雜，南瀟怕悅悅亂跑，讓助理帶著她去房間里休息。
“你爺爺當年救過我一命吶……這么好的人，走了實在太可惜了……”
來來往往有許多人上前洛曜沉、南瀟表示哀悼，時不時回憶著老朋友，語氣里充滿著唏噓。
感慨世事無常后，老人家看了看洛曜沉，又看了看南瀟，忍不住點頭。
“不過，他看到自己孫子有人照顧，也應該能放心走了。”
在海城的老朋友只知道洛曜沉要結婚的事情，對于之后婚禮取消和南瀟的緋聞并不了解，只當是順利成婚了。
因而前來悼念的人，幾乎都要這么感慨一句。
所有賓客走了一遍流程之后，洛老爺子才正式下葬。
厚重的土壤覆蓋在棺木上，一點點掩蓋住了洛老爺子和人世間最后的聯系。
熟悉的場景令南瀟回想到了四年前母親下葬，內心再一次泛起了波瀾。
或許，這個時候洛曜沉的心情是和自己那個時候是一樣的……
南瀟余光瞥向洛曜沉，比起昨日靠在自己肩上痛哭，此刻他平靜了不少。
但最終，南瀟還是深深呼吸了幾口氣，默默握住了洛曜沉的手。
像是給他無聲的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