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子的庭院修在山莊的最高處,幾乎要到山頂,謂曰臥龍苑,這若是擱在古代,不被判個誅九族,那也逃不過滿門抄斬的下揚。
山上的風雪可比市區刺骨許多,一下車,趙雅楠便不禁打個哆嗦,縮著脖子裹緊大衣,神色略顯惶恐。
楚治卿掃了眼庭院外停著的另外兩輛豪車,似笑非笑,對楚宇軒說道:“你大伯跟姑姑等著看你好戲呢。”
楚宇軒撇撇嘴,剔看向趙雅楠,說道:“別怕。”
趙雅楠輕輕點頭,遲疑片刻,將手縮進袖子里,別別扭扭挽著楚宇軒,邊走邊問道:“你今天會挨打嗎?”
楚宇軒耷著眼簾,似乎腦袋還在作痛,看上去有點病懨懨的:“你說呢?”
趙雅楠心有余悸道:“別頂嘴。”
“心疼我?”
趙雅楠沉聲道:“去死……我是怕你又連累爸。”
“爸?”楚宇軒挑起眉梢,笑得有幾分古怪。
楚治卿不由的一愣,又驚又喜道:“啊?兒子,你剛叫我什么?”
這么多年來,這逆子什么時候喊過他一聲爸?
趙雅楠:……
楚宇軒表情僵住:“沒喊你。”
楚治卿覺得莫名其妙:“沒喊我?那你喊誰?”
說著,他無意間看向了杵在大G旁邊的老三。
老三:……
這可使不得呀!你是不怕你兒子把我屎打出來?!
楚宇軒翻個白眼:“走吧,趕緊進去,怪冷的。”
東側大廳里,楚浩然正端著一碗熱騰騰的肉湯,躬著腰身站在老爺子面前,說道:“爺爺,這佛跳墻是我專程從廣東請來的老師傅做的,您嘗嘗。”
那位刻薄姑姑抬了抬眼,陰陽怪氣了一句:“還真是有心啊!”
老爺子正襟危坐,笑道:“還是我這大孫子懂事,費心了,呵呵……先收起來吧,大清早的,太膩。”
“哎!”楚浩然向后撤了一步,這才直起身子,將手里的碗遞給一旁的女傭,叮囑了句:“當心燙。”
女傭面頰染上緋紅,這位長子長孫總是這般儒雅,叫人覺得親切。
可不像二房那個嬌生慣養的刁蠻千金,實打實跟了她媽的跋扈性格,從來就沒給過傭人好臉色,數落嚷罵倒是家常便飯。
還有三房那位紈绔少爺,雖不多見,可閑下來時上上網,總能看見他的花邊新聞,真就是“子承父業”的絕佳典范。
女傭正在心里嘆著,轉身往外走時,便瞧見方才還在心頭揶揄的二世祖正巧跟著他父親走進院中,身旁是那位連女人看了都會覺得驚艷的美人兒。
人與人到底是不同的,富貴與貧賤不同,美貌與平庸不同。但女子的天生麗質,與男子的金錢權勢同樣富貴。
女傭這樣想著,擦肩而過,暗自嘆了聲“般配”。
一進門,楚治卿就低下了頭:“爸……大哥,姐姐,你們也在。”
那兄妹倆擺出一副和睦親近的嘴臉,笑著點了點頭。
楚浩然則是笑的十分自然,頷首道:“小叔。”
老爺子剛剛才夸過長孫,笑容還未來得及褪去,緩緩道:“來了。”
楚治卿應了一聲,扭頭瞥向右后方的楚宇軒,慍怒道:“還不快給你爺爺賠罪!這么大個人了,一點人樣兒都沒有!”
三天前親手戳了楚嘯天肺管子的罪魁禍首不情不愿地上前幾步,噗通跪了下來,擰著脖子道:“爺爺,我來領打了。”
趙雅楠手心沁著一層薄汗,怯懦地看了看老爺子,隨即又偷瞄了楚宇軒的大伯和姑姑一眼,想打聲招呼又不敢開口,只得作罷,定定地立在原地。
老爺子瞇了瞇眼,臉上不自覺地染上怒容:“小畜生,你可將了我一手好軍吶!啊?”
“我哪兒敢吶,完全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楚宇軒吊兒郎當。
“喲?這話說的,可真有水平!”姑姑嗤笑道:“治卿啊,你這兒子我看是教不好了!”
“姑姑,別總是笑,臉上的褶子可不少了。”楚宇軒幽幽道。
“你這有人生沒人養的小畜生!”姑姑猛地拍了下桌子,正欲要發飆,被老爺子喝止:“行了!嘰嘰喳喳叫了一早上,就你有張嘴?”
說罷,瞪向楚宇軒:“我老楚家是有多少臉,經得住你這么丟?嗯?”
老爺子目光狠厲,順手抄起拐棍,掄圓了胳膊往楚宇軒身上抽,看的趙雅楠心驚肉跳。
楚治卿立在一旁,耷拉著腦袋,根本不敢上前勸阻。
一連打了十余下,老爺子這才算作罷,憤憤將拐棍砸到楚宇軒身上,語氣冰冷道:“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把你的性子給我收一收,要不然,我就打斷你的腿!”
楚宇軒跪的端端正正,緊抿著唇子,臉上的表情可以用三句話精準描述:我知錯,我不改,我還敢。
見他這回不頂嘴了,楚嘯天哼了一聲,坐回到椅子上,轉而望向戰戰兢兢的趙雅楠,沒好氣道:“趙家好歹也算個小豪門,怎么教出你這么個沒規矩的丫頭來?”
趙雅楠猛地一顫,急忙向前邁出一步:“爺爺好……”
“還知道你該叫我聲爺爺?嗯?跟你男人一起跪著!”
趙雅楠咬了咬嘴唇,剛準備照做,便聽楚宇軒說道:“說兩句得了,憑什么讓她跪?搞得跟封建社會似的!我結婚你不也沒來嗎?她認識你誰啊?!”
“混賬東西!”老爺子抬手就是一巴掌,直接將這紈绔嘴角打出了血。
“宇軒,你少說兩句!”楚治卿皺眉道:“爸,別生氣了……”
趙雅楠急忙跪下,雙手顫巍巍抓著楚宇軒的胳膊,惶恐道:“別頂嘴……”
老爺子呼吸粗重:“心疼你媳婦兒了?啊?在外頭胡搞的時候你怎么不心疼?!你這畜生,跟你爹一個德行!”
“還有你,”老爺子指著趙雅楠,氣沖沖道:“是管不住他,還是不敢管?我可是聽說,你們倆是假結婚?是不是!”
一句冷不丁的“假結婚”,讓趙雅楠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之前楚治卿就千叮嚀萬囑咐,告訴她一定不能讓老爺子瞧出假結婚的破綻,這位老掌門最恨的就是家人的欺騙。
再者,豪門婚姻大部分都與那狗屁的愛情無關,只奉行利益至上的原則,即便不是門當戶對,可那門檻也不能錯落太多吧?何況老爺子極其厭惡用曼妙皮囊來充當楚門的臉面,“紅顏禍水”在他看來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妲己、褒姒,那可都是活生生的警示。
趙雅楠的皮囊足夠算得上“禍水”,而趙家雖然也算富裕,但比起楚門,完全不可同日而語,老爺子怎么可能會同意這門婚事?即便他不喜歡楚宇軒,可這婚姻大事,說到底也關乎著楚門的臉面和利益。
因此,楚治卿當時明知瞞不過老爺子,也只能硬著頭皮去瞞,在結婚的前一天才告訴楚嘯天自己兒子要回楚門,而且還要結婚。
那天差點把老爺子氣個半死,可請柬都已經發了出去,且賓客都是些江城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根本就沒有回旋的余地,老爺子也只好默許,但心里到底是不痛快,便沒有出席婚禮,還讓管家去警告了那私生子一番。
如今,老爺子正在氣頭上,看來是要翻一翻這筆舊賬了。
大房二房那兄妹倆對視一眼,笑而不語。
都知道楚治卿跟趙家交情深,趙家一落難,趙雅楠就嫁給了楚宇軒,雖然楚治卿口口聲聲說兩家早有婚約,但能瞞得住外人,還能瞞得了楚門